羅強兩手逐漸加力,看著程宇痛苦地微微發抖,汗水從發跡線裡迸射出來,沿著頸上的筋脈汩汩流淌。
程宇不鬆口。
羅強突然發狠,重重的一拳,砸上程宇的胃!
劇痛讓程宇兩眼一黑,渾身痙攣,血水爭先恐後稀裡糊塗地湧出喉嚨和鼻腔。他吐了兩口黑紫色的血塊兒,疼得說不出話,無法呼吸……
羅強彎下腰,薅起程宇,眯著眼,一眨不眨地辨認程宇臉龐上每一絲痛楚的表情。
兩人幾乎額頭抵著額頭。
羅強威脅道:“你不跟他分,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我不在乎多殺一個人。程警官,別犯傻了,是你自己的命重要,還是三兒對你更重要?”
程宇嘴角淌著血,嘴唇輕動:“我絕不跟他分,羅戰也不會跟我分開,你甭想拆我們倆。”
羅強逼視著程宇的眼:“你為他吃了這麼多苦,還不放手?你他媽是不是上回車禍的時候,連帶著把腦袋也磕傻了啊?!”
程宇仍然是冷峻而堅韌的,彷彿完全沒有生與死一線間的概念:“我沒傻,我愛他。我樂意護著他,關你什麼事兒!”
羅強等的就是程宇這句自白。
他緩緩放開了程宇,看著程宇大口大口地喘息,咳嗽,吐血,極度虛弱卻極度堅強著。
這世上竟然能有一個人,一個警察,跟羅戰沒有絲毫的血緣,卻把三兒的命看作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捧在手心兒裡抱在懷裡地守護著……
把羅戰交到這個警察手裡護著,將來下半輩子,還有啥不放心的?
怪不得小三兒談戀愛了,成家了,對這個姓程的警察用了真心。也怪不得三兒竟然還回頭找他這個當哥哥的翻陳年舊賬,胡攪蠻纏,就為了幫程宇伸張正義。
小三兒往後出門在外,行走江湖,有人罩著了,有人疼了,再也用不著咱這個當哥哥的掛著心、多管閒事兒了……
羅強只是短暫的一恍惚,沒有提防到程宇突然暴起飛膝,撞上他的肋側!
羅強跟那一群劫匪犯了同樣的錯誤,終歸小瞧了程宇狀似奄奄一息卻隨時能夠一招制敵不到最後嚥氣兒死都不會服軟的倔犟性子。
十分之一秒拳腳互錯火星崩飛的瞬間,程宇摸槍在手,撥栓上膛!
“別動。”
程宇的聲音低啞。
黑洞洞的槍口頂上羅強的眉心。
羅強微眯著眼:“你真想抓我?”
羅強歪頭冷笑說:“老子要是拒不伏法呢?……程警官,有種兒你就開槍,瞄準了,朝這兒崩一槍。”
羅強指著自己的腦袋。
程宇不說話,食指扣住扳機,中指卻暗暗頂在扳機後邊兒,避免走火。
羅強咧開嘴,露出白牙,嘲弄地笑道:“程警官,我知道你不敢開這一槍。你今兒個一槍把老子崩了,你跟三兒可就完了,不信你崩一個試試。”
程宇盯著羅強的眼睛,暗罵了一句。
羅強說的沒錯,他根本不可能對羅老二開槍,只能眼瞅著這人從他槍口下大搖大擺,揚長而去,身影在視線裡逐漸模糊,直到他因為痙攣般的胃痛而徹底失去知覺……
那天臨走時,羅強盯牢程宇,用手狠狠地指著,隔空戳了兩下。
那意思彷彿是在說,成,三兒是你的人了,程警官你好好地給我罩著!你若是罩得不好,讓小三兒被別人欺負著了,讓他過得不幸福,老子一定回來找你算賬!
樓下雜貨間裡,羅戰渾渾噩噩地醒過來,後脖梗子火辣辣燒得疼。
他慌忙伸手一摸,錢箱子竟然還在,沒被打劫?
羅戰甚至沒能看清偷襲者的面孔,沒碰上過這麼硬的點子。
他從小黑屋裡跑出來,整棟樓的各個出口已經被公安封鎖。一樓歌舞廳的客人發出陣陣驚惶混亂的呼聲。
有人往羅戰和公安局長的手機上同時發了一條簡訊。
【人質在X樓17層170X號。】
羅戰飛速跑上十七層,衝進那間屋子。
他看到的是遍佈惡鬥痕跡的房間,血跡斑斑的牆壁和沙發,一共八名綁匪橫橫豎豎躺倒全部嚥氣兒的場面。
程宇靜靜地蜷在牆角,臉色像粉牆一樣白,嘴角淌下一串已經凝固的血痕。
羅戰的心口像被一把鋼刀戳中,大叫了一聲,發瘋似的撲上去。
程宇的睫毛緊緊覆著眼瞼,一動不動,身上還是一個多星期前離家時穿的衣服。程宇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