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謝遠森動手術,他家親戚陸續來了十幾位,個個光鮮得很,看樣子經濟條件應該是差不了啊。
“……明年春天我想跟你去南方徒步旅行。”謝遠森吞吞吐吐地說了。
“要多少我給你。”顧大少爺面不改色地發話。
“少大言不慚了,還不是你父母的錢。”
“那又怎麼樣?”
“你滿十八歲了吧,這麼大個男人還整天吃父母的用父母的,你臉皮怎麼那麼厚?大手大腳花錢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長這麼大,你自己連一分錢都沒賺過?現在父母把你掃地出門都可以,憑什麼還養著你?虧你還說得理直氣壯……”
從來都是隻有他說別人的份、沒有別人說他的份,顧辛立刻當場翻臉,把手裡的本子“啪”地摔在謝遠森胸口,大吼:“閉嘴,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
“幹,什麼家庭溫暖什麼生活幸福都沒有,連錢都不許我花,你他媽怎麼不乾脆叫我去死?”顧辛陡然激動了起來,拳頭也握緊了,“不要對我提那麼多要求,我他媽沒義務為你們做到……”
謝遠森定定地凝視著有些歇斯底里的顧辛,然後張開手臂湊上去抱住了他,語氣沉靜:“冷靜點,顧辛,我並不是在責怪你。”
“我憑什麼不能自私,他們不愛我,難道我自己愛自己也不行了嗎……”
顧辛從喉嚨深處含糊地叫嚷著,手腳並用地去打謝遠森,粗暴而毫無章法,就像一個鬧脾氣的孩子,翻天覆地地折騰。
謝遠森不閃不避一一承受,同時緊緊收攏了自己的雙臂,把顧辛密實地圈在裡面,嘴唇則一直貼在他的耳邊輕聲重複著:“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難過……噓,別鬧了……”
顧辛漸漸在謝遠森的懷抱裡安靜了下來,發洩掉內心高亢的情緒之後,渾身上下充滿了一種莫名的脫力感,如同是什麼東西被“清空”了的感覺,茫然而又輕鬆的……
“也許你覺得你的父母除了錢之外什麼都不能給你,但你有沒有想過,那些錢也是愛的一種呢。”
顧辛恢復了習慣性的沉默,低著頭紊亂地喘息。
“每個人在我們生命中扮演的角色都是不同的,你不可能在同一個人身上索取到你需要的全部。說不定命運交給你父母的任務就是教會你獨立和堅強,你應該要感謝他們才對……”謝遠森帶著溫和的笑意繼續,“再說你呀,根本就是是不成熟的小孩子,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要最好的,少一點、差一點都不行。你這麼脆弱,哪裡經得起一丁點打擊?”
顧辛掙扎著推開他,羞恥於剛才過於激烈的反應,所以轉過身去留給他一個瘦削的背影,嘟囔著說了一句:“少跟我講大道理。”
謝遠森在後面抱住他的腰,親暱地吻了吻他的發頂,“我不是對你說過嗎,就算他們給你的愛不夠多,你也可以從別人那裡補充啊。”隨即暗示性地對他眨了眨眼睛。
“你是說你嗎?”顧辛斜睨過來。
“當然是我,難道還有別人嗎!”
顧辛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但還是憤憤不平地哼了哼。
“哎,你下手還真是不留情。”謝遠森撩起衣襟察看自己慘遭多輪襲擊的肚皮,“打得我好疼。”
“活該,誰讓你不躲。”顧辛底氣不足地罵回去。
“算了,你比我小,我讓著你。”謝遠森站起來向廚房走去,“餓了吧,我去做炒飯!”
“謝遠森……”顧辛突然開口叫住他。
“怎麼了?”
顧辛的神情變了又變,終於彆彆扭扭地說道:“除了囉嗦點、無賴點,你人還不錯。”
“嘿嘿,是嗎!”謝遠森摸著後腦勺,笑得那叫一個傻。
顧辛受不了地掉開目光,撿回地板上的筆記,開始快速瀏覽。
在學習方面,顧辛是有一點小聰明的,通常他用較少的時間就能取得比別人優秀的分數。
只不過他對於學業從來不怎麼熱衷。有些事情,太容易做到,反而不願意去做——人就是如此無聊又犯賤的生物。
顧辛對於獎學金沒興趣,對於去南部旅行更是沒興趣,然而既然謝遠森想要,那麼他也樂於成全。能夠幫一個人做些什麼,也是好的。
大概真像謝遠森說的,顧辛一直以為自己什麼都行,可事實上他卻是什麼都不行。
顧辛覺得他似乎是被謝遠森帶著往前走了,不禁有些失去主導權的憤懣,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與自己那些偏頗的人生觀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