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凡氣結,垂下腦袋,不覺有些沮喪,愛上這樣一個人,真是命裡的劫數。
看到西凡有點垂頭喪氣,家臣不覺心疼起來,長了繭子的大手穩穩握住西凡下巴托起來,看著他的眉眼,柔聲道:“西凡,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
“裝蒜。” 西凡卻再不上當,一甩頭,撇開了家臣的手。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今天盛氏老大出獄,準備迎接這不法分子的依然大有人在,環顧左右,只有自己,便知道這人賊心不死,正等著自己上鉤。
想著想著,西凡心中不覺又憤憤起來,惡聲道:“陰謀家!”
不再理那禿頭,西凡掏出鑰匙,轉身去開車門,身上一緊,卻是被盛家臣從後面抱住了。
“西凡,” 家臣低聲說, “我承認我是個陰謀家,……即便改邪歸正了,也還是個陰謀家。”
家臣在牢裡鍛鍊得很好,兩條胳膊鐵箍一樣,西凡動彈不得,只好在心裡嘆口氣,聽那無賴在身後繼續編排。
“……西凡,監獄裡呢有個鞋廠,我負責皮革小切。……嘿嘿,每天站在機床邊,我都能一邊按著豬皮一邊想出來七八條陰謀詭計,其中倒也不乏天衣無縫的佳作,不到半年,從看守到難友都被我耍得服服帖帖……”
呸,還難友呢,想著家臣手執豬皮滿腦子壞水的樣子,西凡心寒卻不免失笑,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側頭躲避家臣近在耳側的灼熱呼吸,諷刺道:
“這麼牛,那打架的時候怎麼沒算好你的腿?”
家臣面有慚色:“這個……本來是算好了,誰知道那傢伙是誤殺罪進來的,手比腳丫子還沒有準頭……”
明知道這傢伙胡說來哄自己,西凡卻還是忍不住微微笑了。
西凡一笑,臉上細長的疤痕隨即若隱若現,家臣從側面看著,心裡悲喜交集,本來就想極了懷裡有些僵直的人,一低頭,家臣重重親吻在他淺麥色的脖頸上。
西凡的呼吸漸漸變得有點急促,他努力仰起修長的脖頸,半躲半就這個久違的親吻。 山坡上,有著湛藍的天空和靜止的白雲。
“盛家臣,你……會不會……笑我沒有志氣, 都這樣了,居然還會……想和你在一起。”
悄悄停住齧咬一般的親吻,家臣抬頭,看見西凡眼睫毛上有亮晶晶的水珠,不覺心顫,把他抱得更緊一點,輕聲道:
“不是沒有志氣,是……死心眼兒。”
西凡沒動。
“不是我說的,是秀姐說的。” 家臣有點擔心剛才那話,小心翼翼補道。
西凡微微翹起了嘴角,家臣稍稍鬆開自己的胳膊,把西凡的身子轉過來,看著那雙如此滄桑而清澈的眸子,家臣皺起發酸的鼻子笑道:“西凡,從現在起,我不笑你傻,你也不許笑我……是個瘸子。”
西凡定睛看這禿子,慢慢抬起手指,劃過眼前那在夢裡出現無數次的眉眼,微笑道:“Deal。”
“西凡,對不起。”
“嗯。”
“李西凡,我愛你。”
“嗯。”
“李西凡,我歌唱得好不好聽?”
“一般般吧。”
“想不想聽我新學的歌兒——‘重新做人是我們的選擇’,我還會‘集體如家’和‘新生活真美好’?”
……
秋日的陽光溫和明亮,站在光禿禿的山丘上,能夠看到遠處高高低低的房子,香港象是一個躺在白色薄霧下的庸懶的孩子,乖乖睡在一片溫和寧靜的氣息裡。
三年來,家臣唱歌的水平一點都沒有進步,依然準確而僵硬,好在他聲音很低,所以還能湊合著聽。
靠在家臣懷裡,聽他把新生活唱得鏗鏘有力、節奏分明,李西凡想,原來真實,要比夢裡好很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