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書交還給樓享風,微笑著說,“這份合同沒有問題。”
“我看也是,那就簽了。”
取出筆,樓享風洋洋灑灑的在乙方一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加蓋了公司印章。
撥出一口氣,樓享風將另一份簽好的合同交給方維。方維隨意掃了一眼,將合同裝進了公事包。
“事情已經辦完了,希望你能信守承諾,現在你可以離開了。”樓享風面無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我能不守約嗎?你們手裡還握著我的把柄不是嗎?”方維輕哼一聲,轉過身體。對著那扇漆紅大門,他卻怎麼也邁開不了步子。
他放不下任丘,從進門看到他的那刻起,他就放不下他。他不敢輕易走出門,他怕這一離去對兩人而言就是永遠的分別。
他有這個預感。
他害怕這個結果。
“方維,你等等!”任丘突然叫住了他。
方維立刻轉過身,眼睛亮亮的看著任丘。
“昨天的事情我是不得以才那麼做得,希望你能明白。”任丘誠懇的說道,“有件事,希望你能坦白告訴我。”
“……你說,什麼事?”
“父親與愛婷的事故……與你有關嗎?”
這個問題方維不是沒有料想過,看著任丘那麼認真的等待回答的樣子,他想來想,搖搖頭,“沒有,與我無關。”
任丘定定的看著方維,好一會兒他才又繼續說道,“遺囑的筆跡模仿的很成功,花了不少心血吧!也好,這是父親欠你的,畢竟衡達是在你的不幸上建立起來的,現在徹底還給你。你放心,只要你信守與樓氏的約定,我保證,遺囑的事情絕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方維知道任丘不會食言,但是他卻感到更加不安了。任丘那堅定的表情透露出來的絕決叫他心頭一顫。
彼此的人生真的再無交集了?
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方維皺起來眉頭,“從我學寫字起,我就開始偷偷模仿方啟紅的筆跡了。就像樓子藍說的,我從小就是個心機深重的壞蛋。二十幾年下來,我的字跟方啟紅的相比,已經辨認不出來誰是誰的了。現在你們知道為什麼鑑定結果顯示是真的了吧!呵呵,我恨他,就是到了這種程度。用不著這麼驚訝的看著我,如果你們也曾嘗過失去父母的慘痛滋味,相信報復手段不會比我所作過的遜色。生為人子,怎能不報父母的血海深仇?你們認為是錯的,那就錯吧,我無所謂。”
任丘難過的看著方維,心中隱隱作痛。他沒有相信方維所說的與父親事故無關的話,方維的遲疑,方維的考慮,方維眼中的一絲閃爍眼神均出賣了他。
從前無辜善良的方維,已經被複仇矇蔽了理智的雙眼。他說的是沒錯“生為人子,怎能不報父母的血海深仇?”但是他讓自己的雙手也像方啟紅一樣沾上了罪惡的髒血。
樓享風靜靜的站在那裡,為方維感到悲哀。這個男人的精神是不自由的,他的生活是痛苦的。
命運對某些人是那麼的不公平,方維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他只是悲劇的犧牲者。
方維見對面的兩人不說話,自嘲的笑了笑,“跟你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反正都已經成為過去式了。現在,我只後悔一件事……丘,我一直都沒好好的待過你,對不起。”低下頭,方維慎重的向任丘道歉。忽覺承認錯誤的感覺是那麼的好,無關自尊,心裡有種霍亮的奇妙舒適感。
“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是吧?”方維看著腳下織錦大方的花色地毯,淡淡的問道。
答案他是知道的,但還是自虐的問出口。
痛苦總好過沒有感覺。
他是不甘,但是不甘是無用的。任丘的選擇再也不會是他。
對自己重要的東西沒有在適當的時候好好把握,一旦從指間滑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任丘的眼眶不可遏止的紅了起來,覺得眼前卸下冷漠和無情面具的方維脆弱的就像個無助的孩子。
方維慘淡的笑了笑,“到目前為止,我的人生只為報復,錯過了很多美好而珍貴的事物。我知道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這是我一手造成的,請原諒我的自私,我的卑鄙,如果可以,……朋友,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靜默,在三人之間。
方維、樓享風、任丘,互相看著對方。
直到樓享風朝方維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潔白的牙齒爽朗一笑,說道“你這人其實也不算太壞”這才打破了沉寂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