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最簡單。
十幾歲時曾經自殺過。幾也看著我的眼睛,拉起袖子,給我看當時留下的傷口。我以為那是紋身時的疤痕。
誰自殺會在手臂上劃下繁複的傷口,簡直像一幅畫。
幾也冷笑一聲,那是因為我想死的徹底一點,把整隻手都割開,反正已經不會更疼了。
那時真的太小,不懂得那不完全是自己的錯。有家有父母愛著的孩子真的很幸福,即使早戀也有人警告,有時警告也是奢侈的關心。如果幾也和程安哲之初就被阻止,寧願恨父母心狠也好過這一刻站在門外聽見殘酷的事實。
我安慰的抓住他的手。依偎在他身上,汲取也給予溫暖。人即使再成熟,也不能負擔瞬間失去所有的代價。少年幾也讓我心疼了。
後來呢?
後來我母親送我去了醫院。我流了很多血,路人嚇到報警。在醫院暈了兩天,醒了以後,母親帶我去了美國。她為我哭了很久,因為我有一年不能說話,應激性語言障礙。母親在那裡找到了學校繼續工作,因為環境的關係,我休息了一年後才開始恢復。後來就這樣了。
你恨程安哲嗎?
恨,那一年想通了那是一個怎樣的圈套,我恨他玩弄人心又不留餘地。我也恨我父親,他看著我死,也不救我。
那麼……
可惜恨沒有愛的支援是長久不了的,過了幾年,在母親和醫生的輔導下,我慢慢開始學會遺忘,除了不想回國,我幾乎沒有報復的意願。
但是……
但是我畢業後,程安哲沒有放過我。他開始找我麻煩。大概國內沒什麼好玩的了,他又想起我。他使我母親失去工作,我身邊的好友收到各種郵件騷擾……我沒法找工作,也不能交新朋友。
果然是程安哲的作風。
不用擔心了,早就沒事了。又幾年後,我母親遇到了一個好男人,他在西班牙有點根基,母親嫁過去後過得不錯。我沒有跟著去,我不想給他們惹麻煩,遠離我是安全的。
你一個人……
我一個人沒有顧慮。接下去的時間就是在他不斷挑釁、我不斷化解中度過,我不想再談感情,稍微跟我接近的人,都有可能被傷害。我必須趁程安哲羽翼未豐時儘快壯大自己。我也慢慢成功了。
所以你這麼冷硬……
我本身就沒什麼熱情。或者說早就被磨光了。現在我覺得時機到了……該跟他了斷一下了……
時機到了。
我嘆了一口氣。沒錯,能忍到現在已經極限。現在他有錢了,也有智慧。確實不能一世受人枷鎖。
程安哲咎由自取,我不會同情。我點點頭,對幾也說,我會盡力讓哥哥幫助他。
幾也走近一步。說這個悵然的故事時,他一直站在我身前。
“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他皺了一下鼻子。
誤會?沒有誤會。我聽的很清楚。
“你有一段傷心的過去,你為此不能輕易付出感情,現在你決定站起來了。你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完美……因為你的情感經歷,所以你很敏感脆弱……”我背書一樣重複幾也傳遞給我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忠貞的物件廝守一生。
我義無反顧的撲過去,以為他是我的愛。可沒想過自己是否與他匹配。我有過去我太弱小我……
幾也猛地掐住我的肩膀。怒吼一聲:“你在想什麼!”
我驚慌失措。嚇了一大跳。我說了什麼不對的嗎。
“我講了一大堆過去給你聽,你該不會以為我是打算拒絕你吧。”幾也怒瞪我。
不是麼?
“拒絕一個人,我不會這麼花力氣。”幾也一隻手攬住我的腰,一隻手扶住我的脖子。我依勢仰起頭,接受他主動的第一個吻。
火熱的、纏綿的、技術不那麼純熟的,但很甜蜜的……
“不是第一個吻。”他的聲音喃喃在我嘴裡,怒火消匿無蹤,“我親過你臉頰……”
我知道。
“所以……你剛才知道我不是在拒絕你?”他危險的眯起眼睛。
呵呵呵,我輕笑出聲。當然。
他是我全心全意在乎的人,我不會那麼笨的理解不了他剖白長篇情史是為了什麼。
“所以你是在……”他逼近,“誘惑我?”
在聽了我的過去,知道與我在一起的風險,還……誘惑我?
風險?是說程安哲?我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