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和吳塵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裡,我這種微不可見的改動真的不值一提。我在他們隨時可以漏出來的幸福裡掙扎,忘了世間所有的變化。
其實我吳燃的世界真小,又有搞笑人生這必不可少這一因素。
就過去有過的經驗,美國的街道每個區都有幾分差異。但在今天腳下踩著的街道差異大到竟然讓我在握著肖天銘的手的時候想到了現在相安無事的蘇浙。
我和他終於算是認真的分了次手,就是在我到他家——那棟房子還是他的,在那之後,我看著他喝完一杯完整的牛奶,我收起我心臟裡有些輕微的動搖,在這細小的縫隙造成更大影響之前我堅定的語氣很平淡的和他聊起最近的近況。
在我們之間大有更趨祥和的趨勢之前,我對他裝作不經意的一提,“天銘上個月剛到美國。”
其實在外我對任何人都沒這麼叫過肖天銘,我總覺得如果兩個人在一起要大張旗鼓的宣揚出去,那其實沒什麼意思。要讓我和當年的吳塵科那樣和肖天銘在聚會的時候用各種糾纏到曖昧人眼的面部表情來表演些什麼,就沒有在一起最初的意義。
更何況,大家應該還記得,對於演戲,我應該是比他們兩更為合適的戲子。
蘇浙當時的表情和他第一次知道我是個男女皆可時的表情可以一拼,他的臉部儘量的維持著表面的穩定,但嘴角的抽搐和之間的顫抖卻掩藏不了他內心最為真實的想法,其實這時候我覺得他罵出來會更好,至少我是能夠接受他的破口大罵,和什麼狗屁形象沒關係,該大罵大哭的時候女人就別憋著,利索的哭出來沒有什麼值得怪罪的地方。
但沒有,蘇浙是誰啊,他是那個和我吵架眼淚都在眼眶裡打了不知道幾個轉都還能收回去的女英雄,他怎麼會讓他自己陷於這種沒有禮節、沒有風度的境地,蘇浙斂了斂神色,“我們真的就沒可能了?”
聰明。
蘇浙,至少是在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裡,你是足夠聰明的女人,所以才能把我這種心沒在你身上的浪子鎖得有點緊。當然,也是我願意,我兩之間的感情唯一對等的就是這種和利益等價的交換。
我看著他,沒有回答。
這時候是個男人就應該把主動權給他,即使是我說‘我們之間完了’,但分手這兩個字要當真的說還是要由女方來,我幾個月前的預防針應該打的卓有成效。蘇浙,在你瞭解我的同時我也在瞭解你,說出那兩個字,快,別辜負我對你的希望,你明白的。
“好,”蘇浙的笑聲乾脆的響起,“分手了做朋友總是可以?”
我微微的展開笑容,“當然。”
我滿腔都是對人性自以為是的掌控,我自己無比驕傲而又卑微的認為,我在上帝老頭兒和自然叔統治的小塊土地邊上終於有了我自己的一塊疆土,雖不說萬里江山這麼美妙的存在,我能有個邊邊角角便是成功的開始。
但事實往往都會像那些沾沾自喜的人證明,用一個有一個鮮血淋漓的鐵證如山擺在面前,告訴我,你真心想得太多,生活就是該用一種恰到好處的白痴眼光來看,這樣你才能活得美妙。
那是被心甘情願統治的螻蟻,我雖然是個渺小的人類,但在還能掙扎的時候,也要試試拼盡全力的放縱。
我是在蘇浙用冷靜自制的目光把我送出門的時候忽然回到我到明海的第一年。
這一年的故事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因為沒有說的必要性,但是我在那時候竟然無法阻擋的想到了那個沒有必要被記錄下來的事情。
去上小學一年級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多人的一次。吳忠國——我現在都沒有想明白他當時為什麼要自己送我去學校,隨便找個人不就行了,多大點事。
但是當時我認為,是他親自把我從我安靜而孤獨的小島裡接出來,然後送到這個滿是人頭的世界裡。這個人擠人的擁堵世界沒有我夜晚安靜的海嘯聲,沒有我有迴音的海貝,沒有我溫暖乾燥的小木屋,沒有我在那座被人拋棄但又被人珍惜的小島上的一切。
我站在比六歲的我高上不知道多少的成年人人群中。我沒有傻逼的仰望他們——這動作太蠢了。
當時我正忙著我自己的事業。
我慢慢的把我那時候瘦而細的手腕從吳忠國手裡抽出來,一點一點的抽出來,如果我一下用力肯定敵不過一箇中年男人巔峰的力道——我小時候就知道一點這種作戰時候的策略並將其付諸於實踐行動。
在我終於費勁了心思從吳忠國寬大的手掌裡溜出來後,我扭身揹著他就開始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