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想要開口叫他,而他卻突然道:“完了,藥水完了……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莫離搖搖頭,有些不明所以,程七彥繼而又道:“頭疼不疼?腳呢?真的沒事?”他一系列的問題得來的全是莫離的搖頭,他明瞭的嘆了口氣,拿起床頭櫃上的棉籤,摁住莫離手背上的針頭,一下拔掉了。
他出了病房,過了半小時左右,推了一部輪椅進來,莫離有些明白姐夫要幹什麼了,他想拒絕,可程七彥不容反抗的冷著臉道:“上來,我推你出去散心,閉嘴不許說話。”
程七彥推著莫離來到了醫院外面,外面雖然有太陽,可是冬日的天氣還是非常寒冷,一點也不適合病人出來散心——Hdaosi的爆炸不止是紅燈區的災難,更是整個北都的災難,沒有人知道它毀滅的原因,一時間,謠言猜測四起,人人自危,連出門的人都少了。
有多少人死了?還沒有統計出來,只是警局的停屍房已經沒有空位了,認領屍體的家屬把那裡擠的水洩不通。
那晚能進Hdaosi的都是達官貴人,他們有的是貪贓枉法的政界要員,有的是謀取暴利的商人,城市腐敗的源頭,你能說他們是十惡不赦,可他們不能死……北都的經濟一下蕭條了,以至於天空都蒙上了一層灰敗的顏色,也許有錢人的命真的比較金貴吧,他們往往都死的那麼不甘,而這場爆炸的兇手,也就更顯得罪該萬死了。
北都的各大出口已經被封鎖,全城的警力都用於查詢兇手了,程七彥知道,這次的爆炸和莫離脫不開干係,也許再用不了多久,警察就會找上門來,可程七彥不能看著莫離死,被槍斃,抑或有任何閃失。
他的命是用魏斐的死換來的,他的人是莫冰嫣託付給自己的責任。
輪椅停在了無人的公園裡,程七彥扔給莫離一個袋子,“裡面是衣服,穿上,然後離開這裡,我不管你去哪兒,總之不能被抓住,你也不用管我,希望你能遠走高飛。”
最後一次責任,他已仁至義盡。
莫離從輪椅上下來,跪在了程七彥身旁,“姐夫我不走……”
“走吧,我不管了你了,我連我自己都管不了……”程七彥的聲音仍然很嘶啞,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一般,莫離搖頭,重複著那句“我不走,我不走”,程七彥赫然拔高聲調,“走啊,別連累我,從今天起,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再也不要叫我姐夫,我受夠了……你滾,馬上滾!”
程七彥沒有絲毫心軟,眼神定定的直視前方,耳邊只聽到抽泣聲,間或衣料摩擦的聲音。
莫離穿好了衣服,在程七彥腳下重重的磕了一下頭,“姐夫,我走了……如有來日,請讓我報答你……你,保重。”
程七彥眨了眨眼睛,那苦澀的液體又回流到了心裡,他一人慢慢品味著,不知過了多時,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他收起空空的輪椅,一個人回到醫院去了。
在經過空無一人的廣場時,前方突然開來一輛黑色轎車,停泊在了不遠處,程七彥駐足,看著車上下來的人,那人正在朝自己走來,一身白色的風衣,青色的圍巾把美麗的臉龐襯托的白皙無血色,而眼角下方那抹胭脂一樣鮮紅的傷疤格外醒目。
譚玉染站定在程七彥面前脫下手套想去拉他的手。
程七彥別開臉,淡淡一笑,“錢拿到了嗎?”
譚玉染有些尷尬的埋下頭,過了一會才道:“拿到了……”
“恭喜。”程七彥冷硬的吐出這兩個字,然後推著輪椅繞開他,卻被譚玉染一把拽入了懷裡。
一切已經真假難辨,原來,他們決裂是假,只是為了做給譚涼景看的一場戲,就像譚玉染假受傷一樣,然而,闊別多時再見面,卻沒有那時相思豆化成的甜蜜滋味。
譚玉染的生命只剩最後五年是假,他給的記憶是假——程七彥要殺他是假,要與他恩斷義絕是假。
這都是做給別人看的,然而……他們自己感受的呢?還有什麼是真?
譚玉染眼角的傷疤是真,他們真的痛苦難當是真,程七彥找回了記憶是真,頭髮下掩蓋的刀疤是真,可是……他不會告訴譚玉染他想起了一切,因為這是他和魏斐之間的秘密。
一切已經真假難辨,事實和謊言被混淆……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什麼東西是絕對的……然而,程七彥卻固執的要堅守。
“跟我回去,好不好……”譚玉染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程七彥的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輕輕點頭,而臉上卻露出一抹殘酷的冷笑,眼裡是刺骨的冰寒,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