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期間,莫冰嫣沒有去醫院檢查過,她害怕確認懷孕日期,害怕知道預產期,所以一直在自欺欺人中惶惶不可終日,看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腹部,心中那個魔也在慢慢侵蝕著她的意識。
溫熱的液體從腿上流過,莫冰嫣向下看去……羊水破了,孩子快要出來了,為什麼是現在,這個時候降生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受孕期正好與那個努力想忘卻的時間點吻合,意味著這個孩子不可能在程七彥到美國出差期間懷上……
不是我們的孩子,不是我們的孩子……不是,不是!
“啊…………”莫冰嫣尖叫一聲倒在地上,宮縮產生的陣痛令她臉色青白。
程七彥聞聲而來,手忙腳亂的把莫冰嫣送到了醫院……產房內,傳來陣陣痛苦的呻~吟,產房外,程七彥搓著手在走廊上來回踱步,一顆心在懸在空中……
“七彥……啊……幫我,幫我……嗚,不……我不,不想生了,啊…………”
程七彥的的心越懸越高,幾乎想要衝進產房,他無能為力的拍打著產房的門,想緩解一點緊張的情緒,突然,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結束了這一切。
“恭喜程醫生,是個千金,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嗎?不盡然!
有人說,做母親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一天,也是她的受難日。
然而,莫冰嫣卻沒有絲毫覺得幸福,那天對她來說,只是單純的受難日而已。
在消耗了大量體力後,莫冰嫣靜靜的躺在床上,眼神呆滯,雙唇緊閉,汗溼的髮絲貼在她美麗而蒼白的面龐上,一具失去了靈魂的美麗軀殼……
失語症,心理性的一種疾病,聲帶完好無損,只是好好的人,突然間喪失了語言能力,抑或……是他們不想再說話。從那天起,直到死的一天為止,兩年期間,莫冰嫣再沒有說過一句話,與啞巴無異。
她還能說什麼呢,事已至此,就讓一切塵封在心底吧。
有些事,她不說,程七彥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做醫生的他,卻無法醫治好妻子的病,去諮詢,心理醫生們只能搖搖頭,說這是產後抑鬱症……只是相較而言莫冰嫣比較嚴重一點……嚴重一點而已。
程七彥難以接受這個說法,可面對沉默無言的妻子,他找不到更合理的答案,即使知道背後有隱情,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女兒很健康,很可愛,然而莫冰嫣卻見不得她,每次一看見小汀就會表現的很惶恐,甚至會躲到程七彥身後,像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不得已之下,程七彥只好把小汀送到林施芸家寄養,把這不和諧的母女倆隔離開。
他是個好丈夫,面對莫名不語的妻子,他仍一如既往的相伴相守,不離不棄,細心照料著莫冰嫣,可他還不知道,導致妻子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就在他身邊……譚玉染一直扮演著程七彥同事與好友的角色,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不想一走了之,可他越是執著,譚涼景就越恨程七彥,這樣的相伴只能把更多的傷害施加在他生命裡。
無法磨滅的傷痕,刻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二十年的兄弟情義,在那一瞬間被消磨殆盡,所以譚玉染學會了反擊,那個叫了二十年哥哥的人,他只想殺死他,譚玉染從不質疑這一點,因為他想保護自己心愛的人,殊不知,最大的傷害是他給予的,因為他想得到的……從來都不屬於他,卻還是不肯放手……
就像他剛開始說的那樣,不求回報的付出是犧牲,而他不喜歡犧牲自己,所以不遺餘力的保護,只是為了得到。
許多年前,還是在譚老爺子的靈堂前,譚玉染與譚涼景徹底決裂了。
“譚涼景,除非你死,不然我不會再叫你一聲哥!”
許多年後的今天,還是在譚老爺子的靈堂下,他又叫了他一聲哥哥,然而這個稱呼包含的意思,是那樣的刺痛人心,譚玉染是在提醒譚涼景,也是在提醒自己。
“你以為我死了就能抹殺一切?試試看你的程七彥同不同意和你一筆勾銷……呵呵。”譚涼景悶笑兩聲,撥出的熱氣帶著醉人的白蘭地味道。
譚玉染的眼中寒光閃現,那句話正好擊中他的痛處,可這不過是一場迂迴的遊戲罷了,誰認真,誰就輸了。
“殺我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我們的命……是一樣的,都是死在心愛的人手中,當然,前提是你能贏得了我……”說完,譚涼景就仰躺在了地上,看著眼中旋轉的天花板,笑得醉生夢死。
譚玉染抽出被譚涼景握住的領帶,直立起身體,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