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乾燥凜冽的秋風蕭瑟而過,已帶冬季的刺骨寒意。文子啟定定望向他,良久,口氣尋常,彷彿仍是二人居家的溫馨日子,他詢問他為什麼買這套瓷杯,為什麼選這款顏色,“我為什麼要原諒你?”
沈逸薪誠摯地作出承諾,猶如殉道者的起誓,“我答應你從今往後,任何事我都不再瞞你。我會補償你的,盡我所有的力量補償你。”
“我不需要你的補償。”文子啟低不可聞地嘆息,撥出的氣在寒冷岑寂的夜晚結成了淺薄的白霧,“很多過去的事,補不了,更償不了。除非令時光逆流,回到一年前,好讓你不去深圳找我;或者回到三年前,好讓你和我根本不遇見。”
沈逸薪的眼神裡有浩瀚的傷痛,彷彿霜雪肆虐後的荒蕪大地,“子啟,你希望我和你之間……從來沒有愛過,甚至遇見過嗎?”
“容我問你一句,沈經理。”文子啟坦然鎮定地端詳沈逸薪,“你在最初決定利用我的那一刻,有考慮過我得知真相後的感受嗎?”
沈逸薪的語氣有些凝滯,對方的坦然眼神如銳利的箭矢,一箭洞穿了他的胸腔,“……有。只是那時更多考慮自身的利益。”
“既然如此——”文子啟苦澀地看向自己的昔日同居人,“你也應該預料到今日我會拒絕你。”
“我本來期盼一直瞞你……等到與所有股東談判完,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再讓Oscar Smith開新聞釋出會,然後裝作自己也不知道收購計劃,和你一樣震驚地接受現實。”沈逸薪的手緊緊攥著金絲框眼鏡的耳架,緊得指節發白,“因為……因為我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你。”
文子啟的眼眸深處漫起透明的悲慼淚色,隨即消無,依然神情淡漠地注視沈逸薪,淡得讓沈逸薪幾乎絕望。
“子啟,我對你的愛,是真心的。我不想失去你,我考慮過早日對你坦白一切,但正在賽思克收購東方旭升的關鍵時期,你如果知道了,必然會用行動表示反對——因為東方旭升有韓光夏。”沈逸薪低緩道,不自覺地走前,靠近對方,腳下的寒冷地面猶有頹敗腐朽的枯枝落葉,“我知道你很喜歡他,三年前就知道了。那時你和他是搭檔,出門常常是他走在前頭,你跟在後頭。那日在海南,大家一起去海邊,你一邊呆呆跟著走,一邊出神望著他背影,眼神裡全然一片痴心,充滿了憧憬和敬仰。”
文子啟神色恍惚,眸光迷濛如相隔千重煙雲,“你留我在你身邊,作為一枚備用棋子,是希望我能挖出不利於東方旭升的訊息,也希望我能多少牽制光夏,對麼?我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蠢人——與你同住大半年了,朝夕相處,居然半點都瞧不出你藏著這樣的心機。”
夜風穿過深亞麻色的髮絲,沈逸薪已經站至文子啟身前,握住他的手,懇切目光投於他的臉龐,嗓音壓得低低的,透著深刻入髓的哀傷,在風中震盪出如水的細密漣漪,“子啟,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們重新開始……”
文子啟靜立不動,被夜風吹得冰冷的手被沈逸薪握得溫暖,心卻寒涼如冰。
他闔眼,彷彿面前浮現那些在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場景——黑暗幽長的火車隧道,繁盛綻放的滿滿一樹梨花,飄散半空的潔白花瓣。
離花。
果真是宿命。
文子啟睜眼,轉頭望向大院裡蕭索樹木,“你看那些樹,葉子快落光了……即使明年春天,還能長得一蓬濃密翠綠,可終究不再是原來的葉子了。”
沈逸薪緊握住他的手,身子輕輕一顫。
文子啟的唇角有淒涼的苦笑,手掌緩慢而堅定地,從沈逸薪的手中,一點一點抽離出來。“你說我以前那樣痴心地看著韓光夏的背影,卻不知道這大半年來,我也是同樣痴心地看著你的背影。”
稀薄朦朧的乳白色月光之下,沈逸薪眼眶發紅,沉黑眼眸泛著晶瑩的溼潤,“子啟,哪怕……哪怕一丁點,一丁點都不能挽回了嗎?”
但文子啟已經不再看他,更不再理會他的言語,邁著堅決的步子,走向樓的入口,將沈逸薪遺留在身後。
年歲如墓,你與我從此涇渭分明。
寒冷秋風蕭蕭穿院而過,深秋最後一片枯葉從稀疏枝頭墜落,恍若心底一句決絕的嘆息。
一百一十三:
日子漸漸過去,北京城在一陣催一陣的寒冷北風中,迎來了凜冽的冬意。
感恩節尚未到臨,國貿商城便早早開展新一輪的節日促銷的宣傳攻勢。LV旗艦店前方的空曠地方搭建起寬敞的親子游樂園,粉彩繽紛的氣球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