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華坐在一邊看他,伸手摸他溼漉漉的頭髮像是在摸自己養的寵物:“還在疼?”
伍小可搖頭,他喝了清熱解毒的中藥,又被浸在熱水裡掏乾淨了身體裡的異物,這會兒只是懶得動而已。
鄭明華說:“你跟我做個保證。”
伍小可抬頭不解看他。
“不管到什麼地步都別傷自己性命。”
伍小可說:“好。”婆婆媽媽沒完沒了,誰會想死,他只是嚇唬嚇唬那王八蛋而已。
鄭明華補充:“不是哄我的。”
伍小可立刻說:“我從不哄人。”
鄭明華低頭與他對視,在他眼裡找破綻,可伍小可特別真誠。這是伍小可慣用的伎倆。從說第一句甜言蜜語讓金主開心時,他便信誓旦旦說,我是從來不哄人的。
熱騰騰的海鮮焗飯異香撲鼻,伍小可一勺下去居然沒有撈到飯,於是一下子就哭出來了。
“好、好多芝士!”他幾乎要在餐廳淚奔。
伍小可是狂熱的奶製品信徒,在這樣一個被非人折磨的陰雨天,餓了十幾個小時之後,竟然入夜時還能給他一大碗他最鍾愛的食物,他控制不住情緒。
鄭明華剛退燒,一碗清火的滋補粥品本來吃得挺好,被他這麼一鬧,倒有些嫉妒他在這屋裡比他還要得寵了。
伍小可見鄭明華看自己,遲疑了一下,忍痛把碗裡大塊兒的龍蝦肉夾到他粥裡:“給你。”
鄭明華給他送了回去:“自己吃。”
伍小可便不再假客氣,埋頭幸福的吃飯。他的吃相放肆,鄭明華有時從外頭回來心情陰鬱全無食慾,可只要看著伍小可吃,他就能慢慢有胃口。
時間已經八點多了。雨還在下,管家進來說鄭醫生來了。
鄭明華說:“我這不是沒事了。”
管家說:“鄭醫生擔心您病情反覆,醫者仁心麼。”
鄭明華起身去了客廳,沒一會兒伍小可就聽到他罵人的聲音,連忙端了餐盤去看。
鄭家的家庭醫生鄭義揹著藥箱站在客廳中央,鄭明華說:“你的祖師爺叫你懸壺濟世,不是叫你多管閒事。”
鄭義一副死諫到底的樣子:“即使不是為老夫人,您也要想想少夫人……”
鄭明華隨手抓起茶几上的報紙,伍小可在他甩出去之前叫住了他:“明華!”
鄭明華放下了報紙。
管家識顏色,上前一步對鄭義說:“天黑了山路難走,我送你一程。”
管家把醫生送到山腳,他們是老相識,同是鄭家遠親,同為鄭家效力,連年紀都相仿。
鄭義對鄭明華的偏執與怪癖頗有看法:“你就不起疑?快四十歲的人了,沒有出過一次意外。”
鄭忠說:“四少本來就是謹慎的人吶。”
鄭義說:“對外人自然謹慎,對自己妻子何必謹慎呢,他想斷子絕孫啊?”
鄭忠勸說:“老夥計,你盡了義務就罷了,回頭跟老夫人說,叫她少操心四少,如今的四少也是她操心不著的了。”
這話裡的意思兩個人心照不宣,鄭義唯有長嘆。
鄭明華要伍小可陪他睡覺,伍小可說那你要付兩筆工錢,司機一筆,陪床一筆。
鄭明華心情大好,抱著他倒在沙發裡:“不生氣了?”
伍小可說:“你那晚為什麼一定要我走?”
鄭明華敲他的頭:“見你煩。”
“我怎麼煩了?”
“非要跟她們湊一堆,煩!”
伍小可無法理解這個老男人的邏輯。
鄭明華沒有說實話,當時他確實是一時怒極,讓他感到生氣的是李雪那句“既然你離不開他”。鄭明華恨束縛,他不想被牽制,伍小可於他而言只是一個慰藉品,他不是非他不可。
一定有和伍小可一樣聽話的孩子,鄭明華早就想過自己對伍小可的感情,處久了當然捨不得,他沒有養過寵物,但見過堂姐妹為了死去的寵物哭得傷心。伍小可很好,好的沒得挑剔,所以那時見他拿著酒瓶子他會慌張恐懼。半個月了,鄭明華髮覺當時那一瞬間滅頂的恐懼似乎是因為酒後的情緒激動,現在冷靜了,警告過了,他便坦然了。
伍小可不會離開他,只要他看他看得牢一些,別叫人拐走了。
冬日降水少,雨下了兩天很快便放晴了,晨曦中的林間還有些霧靄未散,縹緲似仙蹤。
鄭明華陪伍小可在家中打了兩天的網遊,伍小可給他註冊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