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死死繃著,艾倫的手心全是汗水,心跳一聲比一聲急,好像瘋了似的,無法控制。
半小時前他們還在正常的世界,車水馬龍,燈火通明,可是現在,那個世界好像從不曾存在過,他們被困在了黑暗的最深處,門已經消失,他們是怪物的餌食,只能顫抖著等待,直到被血腥地吞噬!
「是那個雕像,是那個怪物,」艾倫說,「我知道是它,它活過來了!」
「你是說那東西……」法醫說,他能聽到他牙齒咯咯打顫,「真的是從血裡爬出來了嗎?」
「伊森說它是個古代神什麼的,很久很久以前的……」艾倫說,久到美人記得它的名字,它是還沒完全從海中進化過來時,還未脫離混沌的野蠻和邪惡的東西——他不知道腦子裡是怎麼冒出這些的,那和某種卡在他喉嚨裡的東西一起湧出,他知道那是什麼,那是恐懼,幾乎成了實體,沒到喉管,讓他想要尖叫和發瘋。
「……伊森?」肖恩說,聲音也收緊了。
「那是個相當古老的雕像,應該是很久以前,也學還沒有文字的時代,一些古人崇拜的東西。」伊森說,「形態看上去是個邪神,它沒有留下名字……我不知道,誰知道古老的大地上都發生過什麼呢,離我們太過久遠,是我們現在的大腦不能現象的。」
沒人說話。
這一刻,在黑暗之中,樓外的正常世界、那些秩序和科學,他們曾篤信的所有東西,都像是紙做的,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群遠古的弱小生物,除了恐懼和尖叫外什麼也不能做。
旁邊有誰發出嗚咽,是那個叫維安的年輕員警,他看上去像隨時都會被黑暗粉碎。
「我覺得碎玻璃是它弄下來的,我不知道是怎麼弄的,它——」艾倫說。
「他需要血祭。」伊森說。
「我們是它的食物……」艾倫說,他停下來,看到維安正張大眼睛看著自己身後。
那一瞬間,他感到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下來,而這麼黑的地方是不該有影子的。那更像是直接罩在他的整個精神上,一個來自比黑暗更黑的怪物,向他踱步而來,它是純粹恐懼的凝結,而光明如此脆弱,僅僅是黑暗的餌食——
「趴下!」伊森叫。
他看到對面,他的情人抬起槍。
艾倫踉蹌地跪下,感到什麼擦著他後腦勺一躍而過,左肩傳來一陣疼痛,與此同時,他聽到了槍響。
他抬起頭,正看到那東西咬住維安的肩膀,那孩子已經嚇得不會掙扎了,伊森朝它開槍,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聽到那人發出一聲將死動物的嗚咽,然後被拖入了黑暗之中。
肖恩拿著槍,手不停發抖,喪失了反應的能力。
「艾倫。」伊森叫,衝到他跟前。
「你還好嗎?」她說,跪在他跟前,「我們得去找醫療箱——」
艾倫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剛才那一刻,他完全被黑暗縮吞沒,腦子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只待黑暗的君王來進食他被恐懼浸透的身體,和靈魂。到了現在,他突然想,之前那些被吞噬的人,在最後一刻,是否也會如此難過呢?
如果不是伊森,伊森……
當看到他,當他朝他大叫,恐懼裡有什麼鬆動了,他將可以行動,活著,和做出反應。
亞當正說著,「你真覺得到這份兒上,我們還能救活任何人嗎,伊森?」
「我們會死在這裡,它抓住我們了。」一個傢伙嗚咽道,這是克里斯,看上去僅僅像個高中生。
「我覺得我們該離他遠一點。」一個尖銳的聲音說,「血腥味可能會把那東西引過來——」
他抬起頭,看到那保安用一副驚恐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傷口,退了一步。
這活像水中的血一樣瀰漫開來,有人後退了幾步,好像艾倫也變成了個怪物似的。
伊森叫道:「你們沒有理智了嗎?它吃人哪次管人身上有沒有血了!」
「還是謹慎點好!」保安說:「血總是會把水中的鯊魚引過來,而且捕獵者總算選擇比較弱的獵物,他受了傷……」
「這不是在水裡!」伊森說。
「夠了!」肖恩說,艾倫覺得他也懷疑地看了自己一眼,但最終還是沒有躲開。他說道,「我們自己不能亂,先想辦法給派崔克先生包紮傷口!」
「我們不會碰他的!」保安說。
「沒人指望你,」伊森說,「你最好祈禱你活不到我們離開的時候,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