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活,太合適他了。
其實當年這是筆糊塗案子,因為牽扯的人很多,最後也不了了之了。加上呂父突然病發,一直住院,更沒有人在乎賈波到底是因為什麼死。也根本沒人處理這個名義上的兒子的後事。
在於偉崩潰的這一段日子裡,王天真離開了城裡,秦弦因為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竟然跑到雙方家長面前強行出櫃,最終兩個孩子因為敵不過家長的硬性拆散,勞燕分飛。
這幾年,每個人都不好過。
之前,於偉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在家裡呆滯的坐著,不吃不喝,眼睛直直的看著前面。於家把能想到的辦法都想遍了,老頭子不惜動用自己的關係,豁出老臉,將醫院的心理科精神科無數的專家都調來會診。甚至去了不少農村找了跳大神兒的,大仙兒神婆子前來收魂,把能想的辦法都想,於偉卻一點起色都沒有。
老兩口好容易養大成家了的兒子一夜之間想一個活死人一樣,老兩口伺候著大的還得帶著剛剛幾個月的於啵,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
有個老中醫給於偉把過脈,然後搖頭:“這孩子是自己不想活了啊。”
那一段於偉的情況很糟糕,任誰都看出來他是真的廢了。他白天總是昏昏沉沉,夜晚卻異常清醒,他很害怕睡覺,無論何時只要是閉上眼,腦海裡就會出現那個人的臉,那美麗的妖孽的讓人屏住呼吸的,卻偶爾會暴露出純真的笑。
揮不去,抹不掉
每天每夜,和那個人的種種過往,像是炮烙酷刑,讓他在被燒的皮肉發焦的劇痛中,聞著肉香,折磨著自己,著迷這種自己被折磨的感覺。
記憶裡只有一次的
那人在噩夢中驚喜趴在自己腿上痛哭的真實。只是每一次,當他伸手要去撫摸那漂亮的臉蛋時,就會出現那雪白身軀上面的血跡斑斑。
那時候他想做夢而已,也至於嚇哭了?
只是現在,他想放肆的哭泣,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他走了
他死了
他不在了
於偉在夢裡醒過來,他並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冷靜的睜開眼,在冷汗中瑟瑟發抖。
偶爾在夢中自己會哭著大喊 讓我死
可是一旦醒過來
一個聲音會冰涼的提醒他
你根本不配去死。
好多事,不是你的後悔就能得到救贖的。
在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於偉變得很從容,他不怕死了。很多事情他都不在費心力去想去琢磨。
一旦人變得不怕死,不在磨磨唧唧顧忌這顧忌那,反而是簡單多了。
一天天,一年年
他不去看父母因為照顧他和孩子一把年紀還得操心操勞。也不去看那個嬰兒慢慢的學會爬行學會走路,怯怯的叫他爸爸。
他覺得他的心早就死了
那個人帶著他的靈魂一起走了。
那些時候,於偉似乎沒有了生命,他不說話也不同人交流,像是一個一直生活在夢裡的人,他不關心父母也不理睬孩子,每天只是對著空氣發呆。
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家人,都認為他這輩子就會這樣下去了。
直到去年,已經長大了的韓徹成為了這條街上唯一一家掛牌心理診所的醫生,因為口碑很好而被於偉的父母抱了希望,帶著他去看病的時候,看到了故人。他才恍惚中覺得夢醒過來了。
韓徹這幾年一直在國外研究心理學,他不斷的成長,努力為他分別了數年的戀人搭建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懷抱。兩個人經歷了這些年的風雨,終於走到了一起。
有時候於偉看著他們倆,就會想自己3。
為什麼賈波的命就那麼不好,為什麼他碰見的是自己,既然碰見了自己這樣的混賬,為什麼他還能一次一次的原諒呢?
韓徹說,賈波深愛著他。
這讓於偉很困惑,他值得被愛嗎?他值得賈波連命都不要的愛著嗎?
他不知道。
也許是韓徹知道於偉的病症在哪裡,也許是於偉終於有人了可以展開心扉的人。
連續的治療之後,於偉的情況得到了很大的轉機。畢竟是共同有過關於那個人記憶的朋友。
秦弦開始是很痛恨他的,排斥他,恨不得掐死他。可是秦弦也不是沒有眼睛,他也看見了這幾年於偉是怎樣的生不如死,是這樣被折磨的精神崩潰,死者已逝,但是於偉身上還肩負著養父母和孩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