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乎的紙盒子到他手裡:“快吃快吃,管奶奶剛炸的,我怕冷了,一直捂在大衣裡的。”
“哎呀你也不怕臭!”
“聞著臭,吃著香!”
白色的小盒子裡,裝著幾塊黃燦燦的炸臭豆腐,抹著紅豔豔的甜辣醬,還冒著熱氣。許好陽抓起一塊扔進嘴裡,咬下去咯吱咯吱的,鹹香酥脆,香極了。一路的疲憊,全被這幾塊小點心化解了去。
出了車站,人就不那麼多了。這些年,來小鎮旅遊的人越來越多,平時總是喧鬧的不得了,母親在電話裡常常抱怨說,人擠人喲,都跟插筷子似的。而此時,遊人都離開了,在外工作的孩子回家了。青石板路兩旁青苔依然綠著,小河幽綠的流水依然微微的盪漾著微波,店鋪都關門了,只有門口的燈籠還輕輕搖晃著,所有景象似乎又回到了許好陽小時候,安安靜靜的,很美好。
到家時,父親正指揮著大哥貼春聯,年近花甲的父親頭髮已經花白,背挺得直直的,指指點點的一會兒說貼高了,一會兒又說貼歪了,中氣十足。大哥站在木凳子上,手忙腳亂的,越貼越不像樣子。還未等二哥開口,許好陽就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副領導做派的父親一聽到許好陽的聲音,立刻笑眯眯的撲過來一個勁兒的摸小兒子的腦袋:“誒喲,總算回來了,快讓爸爸好好摸摸,又瘦了哦,你媽正在做臘筍燒肉,晚上多吃幾塊!”許好陽立刻躲過父親停不下來的手,向後屋廚房奔去,順便向還站在凳子上不知所措的大哥打了個招呼。
大哥笑著搖搖頭,繼續面對又變得嚴格亢奮的父親的指揮。
廚房裡,母親的臘筍燒肉已經做好了,堆得高高的一瓷碗放在灶臺邊,剩下的裝進罐子裡,滿滿的一罐子。鎮子裡的傳統,這種隆重的大碗大碗的菜量要做足了,必須吃到正月十五還有剩,才算是個好年。
母親一把拉過好陽,對著小臉就親了一口。
“媽,我不是小孩子了!”好陽忙掙脫開,向著母親抱怨。
“我看你就是長不大!”
“我都奔三了!”一邊強調著自己成熟的人,一邊就已經在母親疼愛的目光下,忙不迭的撈肉吃。
“喔唷,餓了就去客堂間,有很多消閒果兒,再等會兒就吃飯了!”
“撈來吃的最好吃!”有一塊肉吃進嘴裡,好陽對著母親滿足的笑。
晚飯很豐盛,許好陽吃的很香。晚上,睡在自己從小睡到大的床上,一切都是暖洋洋的,透著熟悉的味道。他很快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許好陽早早的起來,吃過早飯就跟兩個哥哥一起搗年糕,一開始哥三個都還挺認真,到後來就成了玩鬧,一鍋米糊都成了遊戲的道具,三個人的頭上衣服上全變得黏糊糊的,直到母親來喝令阻止了才作罷。母親一個勁兒的說:“真是作孽哦!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三兄弟早就笑嘻嘻的一溜煙兒跑開了。
從下午開始,許好陽的手機就開始收到拜年的簡訊,大多是美甲店的同事。許好陽問哥哥們討了幾個有意思的簡訊,給同事們一一回了,又給張晴和寵愛美甲的幾個領導前輩專門打電話拜了年。
年夜飯比前一天的又要豐盛許多,家裡許久不用的圓臺面也給抬出來擺上。飯桌上,大家都一起喝了點熱黃酒,許好陽酒量不好,兩杯下臉上就熱了,母親不由分說的收走了他的酒盅,倒了一大杯可樂給他換上。大家興致都很高,看著三個兒子,母親感嘆說圓臺面還是太大了,不知道要過幾年才能坐滿。許好陽腦子裡拐了個彎才明白母親的意思,看看兩個直說這話題太掃興的哥哥,自覺這還不是自己的任務,便只管吃菜不去理會。
飯後幾個叔伯嬸子都過來了,父親就和老哥幾個繼續喝酒,兩個哥哥也被留下來作陪。母親收了桌子和嬸嬸們搭起了牌局。許好陽覺得有些無聊,和長輩們打了招呼,就進了自己的屋子,開啟小電視機看春節聯歡晚會。
晚會一年比一年無聊。許好陽拿出手機看,又收了好幾個新年資訊,他又都一一回復,想了想,又編了個簡訊,群發給了幾個老客人。這時候還早,簡訊都順利的發出去了。許好陽放下手機,繼續無聊的看著晚會,總覺得心裡怪怪的,似乎有點期待,卻又不知道究竟在期待些什麼。這種惴惴的感覺,已經繞了他小半天,尋不著根源。
電視裡趙本山已經登場了,許好陽只覺心裡的感覺益發急迫起來,像是有個小爪子在心頭裡抓著,催促著他去做些什麼。在電視裡的傳來莫名的大笑聲時,他終於抓起手機,快速敲下幾個字,找出通訊錄裡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