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渙散、暴躁易怒,時而過度亢奮、時而恍神放空,以及他深深的黑眼圈,的確像是睡眠障礙的症狀。這下傷腦筋了……狂犬的醫療險可能很難核准。
「但你昨天睡得很好。」而且完全叫不醒。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狂犬歪著身體思考,但他的認真只維持不到幾秒鐘,立刻就換上對小喬而言有些嚇人的笑臉,跳上床爬向他。「無所謂啦,嘿,你再陪我睡覺吧,我一靠近你就想打哈欠。」這是讚美嘛?回想起昨晚慘痛的經歷,小喬擺出業務用的微笑拒絕,「現在還早,一天還沒開始就睡覺,可就浪費今日的好天氣了。我還有好幾個地方要跑,可以稍晚再聯絡你嗎?」「啊?啊?」狂犬聽不懂他的官腔。
「我打算在你們這租間長期旅館,想讓十方先生替我介紹。」小喬背起公文包,「我先告辭了,感謝你收留我一晚。」嚴格說來是「拘留」。
「等等等等!」
狂犬已經忘記多久不曾美美的一覺到天亮,哪肯讓這麼好聞又好躺的抱枕走掉,急忙翻下床拉住他,「你要租房子我可以帶你去,不必找十方了,那頭鐵公雞的中介費很恐怖的。」他一拍胸脯,「交給我,免費。」不用狂犬提醒,小喬自己也感覺得出十方「要價」不菲,公司的預算有限,能省當省。他沒有半點考慮,立刻決定讓狂犬帶路。
「那就麻煩你了,可以順便帶我吃點東西嗎?」吃飯、聊天、喝咖啡,是談成一份保單的起步。若醫療險過不了關,可以改辦壽險,相信狂犬絕對很需要。
chapter。6 瘋狗症
一大清早的,狂犬竟然想吃烤肉串,狹窄擁擠的烤肉店內,連張能搭手的餐桌都沒有,他暫時打消向狂犬介紹壽險方案的念頭,在這場合掏出企劃書,肯定會被撕去當紙巾擦嘴。
填飽肚子,狂犬帶他去找這一帶的地主。
黑街沒有旅館飯店,理由想也知道,有哪個不要命的城市人會來這觀光遊覽?要找臨時住所,像小喬這種沒背景的外來者,只能選擇「窩」。
「窩」,這詞取得有意思,它位在東西兩區交界處,面積約有五、六甲地,矗立著十幾棟外觀一致、整齊排列的公寓住宅,每棟十來層高、各層分割成兩間小套房,類似制式化的學生宿舍或政府國宅,住戶多半是黑街中、下層的居民,例如狂犬。
地主的住處在其中一棟公寓二樓,門口貼著「塗氏房產」這巴掌尺寸的小牌子,外觀看起來跟一般的民居沒兩樣,感覺不出是坐擁黑街大半地產的老家族。
「喂!是我。」門沒鎖,狂犬意思意思的叩個門就走進去。
小喬說了聲:「打擾了……」跟著入內。
狹窄的客廳,電視兩旁的架子堆滿檔案夾,屋內,戴著黑框眼鏡的青年雙腳交叉擱在桌上,兩手端著很具代表性的藍綠色PSP,輕哼遊戲配樂,舒服的窩在沙發裡打電動。
「阿仲阿仲,我朋友要租房子。」青年頭也不抬的說:「瘋狗,你來繳房租嗎?」「沒那種東西啦!我朋友要租房子,你快找地方給他住。」狂犬嚷嚷著。
「你來繳房租嗎?」青年又說了一次,嘟嘟滴滴的遊戲配樂聲持續傳來。
狂犬不耐煩的敲了幾下桌面催促。「租房子啦,快找空房間給我朋友,要離我家近一些的。」青年推了推眼鏡,視線仍沒有離開遊戲機螢幕。「瘋狗,你三個月沒付房租,想被趕到大街嗎?」「別那麼煩!有錢就會給你,一直催也沒用。」玩出趣味似的,狂犬叩叩叩的猛敲桌面,一下比一下響,「這次乾的活,酬勞都被十方那鐵公雞拿走,我窮到要去賣內臟了。」「那是你的問題。」青年皺皺眉,掏出耳機要戴。
這人年約二十出頭,估計還是個大學生,說他是黑街的大地主,小喬不太相信,但這裡出乎意料的事太多,第一印象不能完全做準。
在旁觀察個一會後,小喬出聲說:「塗小哥,我想在附近租間房子,聽說這帶的土地建物由你們家族管理,可否替我介紹一間適合的住處?」跑業務多年的直覺,小喬認為對方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情,狂犬這副蠻不講理的態度絕對會被距之千里,得用文明社會的方式與他溝通。
青年瞥了他一眼。「租房子?你有保證人嗎?」「有有有,就是我就是我,我來當他的保證人。」狂犬舉手自薦,胳膊揮啊揮,像犬科動物興奮過頭的尾巴。
小喬本想說胡鼠,狂犬既自告奮勇,他也就欣然接受。「是的,麻煩您了。」「好吧。」青年又推了一下眼鏡,「等我這關打完。」說完,他盤起腿,縮入沙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