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玉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易拉罐被捏得變了形,他抬起頭,自嘲地一笑,“陸眠,他沒要我做這些,都是我自願的,我就是要他欠我,就是要他覺得對不起我——”
陸眠深深地看著謝明玉,有些難以理解,“你就這麼喜歡他,他就這麼好?”
謝明玉回視,反問:“那你呢,你怎麼到現在還忘不掉孫蘭燁?”
陸眠的喉嚨像被堵著了,一下語塞。
謝明玉的目光像外科手術刀似的切開表皮,露出血淋淋的真相,“你為什麼不肯搬出這個小破公寓,以你現在的實力,多少豪華別墅買不起?不就是因為這裡曾經是你和孫蘭燁的家嗎?你心底裡還是期盼著她能回來,期盼著你們還能回去——”
陸眠的臉上有著一絲狼狽,可笑他教訓起謝明玉來頭頭是道,其實自己不過是半斤對八兩——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陸眠悶悶地抽菸,過了很久,才艱難地開口,“我做錯過很多事情,那時候太年輕太自以為是,總以為什麼事都能掌握在手裡,到現在,我知道已經不該奢望她能夠原諒我,可心裡總要留個念想——”
謝明玉躺在沙發上,覺得抱歉,因為被人戳中痛腳,所以慌不擇路地反擊,然而話說出口並沒有一絲快意,陸眠,也不過是個肆意揮霍感情後又追悔莫及的可憐人。
“其實,我們也有很好的時候——”謝明玉的聲音很輕,帶著點恍惚,好像陷入夢境中,眼睛呆呆地望著虛空,被燈光折射成琥珀般的棕金色——
86、無題
周南生睡了一整天,這本不應該,這些年,他已習慣保持警覺,或許是因為在謝暄這裡,他不自覺地感到安心,放鬆了神經。
睜開眼睛,天已經暗了,入目的陌生環境讓他一瞬間肌肉緊繃,然後又慢慢地放鬆下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鼻端是新曬被子乾淨的味道。他閉上眼,想再次深深地睡去,然而沒多久,他就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利落地掀開被子,彎腰的時候壓迫到腹部的傷口,但他似乎毫無所覺,穿上自己的舊軍靴,正在綁鞋帶的時候,門開了,周南生警覺地抬起頭——
胡寧軍手裡端著餐盤站在門口,“我猜你這會兒該醒了。”
周南生定定地看了胡寧軍好一會兒,才問:“他呢?”
胡寧軍將餐盤放到床頭櫃,“他不在。”
周南生繼續低頭綁鞋帶,胡寧軍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肯定地說:“你要走?”
周南生頓了一下,說:“我不能留在這兒,會給他惹麻煩的。”
胡寧軍皺起了眉,“你要去哪兒?外面劉家的人到處在搜你,只怕一出去小命就沒有了。”
周南生搖了搖頭,“情況沒那麼壞,這次的事情是劉衛東瞞著劉爺搞出來的,他不敢聲張的——”
胡寧軍幽黑的眸子深深地望著周南生,“劉衛東為什麼要對付你?”
周南生沉默了很久,才說:“他原本就看我不順眼,劉爺要收我當義子,他怕我會威脅到他的位子——”
胡寧軍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過是義子,還能威脅到他?”
周南生的神色平靜,“如果劉衛東是劉爺的親生兒子,他當然不用擔心,可惜,他只是劉爺以前一個老部下的孩子,當年那個老部下為救劉爺死了,留下一個三歲的孩子,劉爺就把這個孩子抱來自己養了——這件事,外人不知道,但劉家的老人都清楚,劉衛東自己也知道,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除掉一切對他有威脅的人——”
胡寧軍很長時間沒說話,半晌,神色複雜地看著周南生,“我沒有想到你離開部隊後會走上這條路。”
周南生平靜地回視,“我也以為你會一輩子都待在部隊裡。”
兩人一時間都有人世渺茫難測之感,許久,胡寧軍才開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周南生的嘴角繃地平直,沉默了一下,說:“劉爺對我有恩。”說完,他不再多說一個字,站起來,拿起衣服,迅速扣上釦子,走到門口,手握上門把手,又頓住了,抿了抿唇,說:“這些事情,你別告訴他。”
不待胡寧軍回答,他已經拉開門走出去,穿過小客廳,開啟外面的門,然後,他的身子不動了——
門外面,謝暄原本還算溫和的臉在看到周南生之後愈見陰沉冰冷,黑闐闐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看著周南生,帶著危險的氣息,“你要去哪裡?”
這時候解釋實在太蒼白無力,周南生無話可說,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胡寧軍出來看到這副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