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雨季特別長,天空始終陰鬱,很難見到太陽。一年多的時間裡,天街的變化很大,枯木街已不復存在,那些歷經千年的古建終成追憶。唐穎卓一口氣跑到高爾夫球場,倒在草坪上挺屍,胸口狂亂起伏。如果再多看明遠一眼,哪怕只有一秒鐘,恐怕都會撲上去吻他。
他的一切都令自己發瘋似的懷念,他的體溫、他的聲音、他的氣息,甚至他的留白,他在樓下徘徊時的一動一擺——那些都曾屬於自己,只屬於自己。
而記憶裡所有晴朗快活的過往如今卻令人感到別樣陰霾沉重。
兩天後,一輛小型廂貨拉著唐穎卓所有家當一聲不響地搬家了。
搬家第二日,唐穎卓就在電視上看到了圓氏集團總裁出席國際金融峰會的新聞報道。那一刻,唐穎卓終於意識到,他再不是什麼大少爺、皇太子,他現在是地道的老總,大亨,財閥,日程表上爭分奪秒,哪有時間對別人死纏爛打!
學校那邊就要發畢業證了。國大的畢業典禮是全國矚目的事情,因為國大每年的畢業生最多不過一百人,這一百來人步入社會後無論在哪個領域工作應該都是出類拔萃的。理論上。也有個別給母校抹黑的,比如說,某卓。
典禮這日,唐穎卓穿了身西服,頭天忘了統一著裝這回事,搬家時所有衣服都打包,唯一的一套西裝壓得比老太太嘴還皺巴,拿電熨斗熨到二半夜,才有現在看到的效果,容易嗎。
在人流竄動的禮堂中摸索,男男女女都穿著黑色正裝,忽然看到兩個熟悉的面孔朝這邊走來。肖鵬和謝語歡手拉著手,來到唐穎卓面前。
“穎卓,你這個大學念得三起三落,想不到也能跟著大家一起畢業。”肖鵬說。
唐穎卓說:“學分啊學分,學生的命根,俺雖然在校時間短,但只要在校就拼命修學分,連節操都不要了。”
謝語歡說:“修學分關節操什麼事?”
唐穎卓扒在謝語歡耳邊小聲說:“俺修了瑜伽。別告訴別人。”說完朝高大胖老師佇立的方向奔去。
謝語歡吃驚地眨眨眼。
肖鵬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謝語歡朝他笑了笑。
平常不修邊幅的科學家,今天稍微一倒飭就看著特精神。幾個學生圍著高大胖說話。唐穎卓走過來,先聽。
“高老師,您怎麼不結婚啊?”
“一個人習慣了。”
“那您有女朋友嗎?”
“目前沒有固定的。”
“什麼!?”學生們吃驚地互望,然後低聲交頭接耳。
唐穎卓說:“瀟灑啊!”
高大胖愉快地笑了笑:“我覺得這樣挺好。”
唐穎卓說:“您也被感情傷過吧?”
高大胖頓了頓:“為什麼這麼問?”
“直覺。”
高大胖笑了:“都是少不更事而已,什麼傷不傷的。”
“這麼說……我說對咯?”
“哈哈。典禮就要開始了,過去坐吧。”
唐穎卓隨著人群走入學生席。禮堂就是排練用的那個□□大會禮堂,只不過橫幅上掛的字是:國立文理大學某某屆畢業典禮。
典禮分三項,第一,學生代表發言,第二,校長講話,第三,發證。學生代表是張勉功。粵省口音說普通話聽著超搞笑,唐穎卓一直聽完。
校長講話環節,溜出去玩PSP。找個沒人的旮旯坐下,聲音調到最小,依然是百玩不厭的星際爭霸。剛開始玩,迎面一雙黑亮的皮鞋踩著貓步踱過來,唐穎卓下意識把PSP藏在袖口,抬頭一看那人的臉,至少愣了半分鐘。
昨天新聞裡還播他人在美國,這、這就站在眼前了!?
看到唐穎卓一臉驚魂未定的誇張表情,明遠瞭然於心地點點頭說:“我剛下飛機。”
“……哦。”
明遠找到一個最佳距離,不遠不近地坐在唐穎卓身旁,靜默了很久。
“你搬家了?”
唐穎卓裝沒聽見:“像你這麼大的人物,親自參加畢業典禮,很容易引起騷亂,待會兒你上去領畢業證,弄不好會發生踩踏事件,可別說俺沒提醒你噢。”
“你在躲我?”
唐穎卓振了一下。
明遠的嗓音顫抖:“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唐穎卓看看他的側臉:“明老總,要哭待會兒離校的時候再哭噢。”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