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那裡,受到很好的照顧。”
她停了停,捕捉到雷怒唇角那微微的一勾,火冒三丈有餘,心想你不愛聽我偏要說予你聽,她款款一笑,繼續道:“就是上週在幼兒園被傳染了流感,不過還好,有她親爸爸細心看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話到這裡,周芸又一頓,她瞅著雷怒,打算順著話題,將“親爸爸”讚美一番。
不想雷怒眉頭輕皺,搶先問道:“你怎麼知道孩子生病的事?”
周芸聽出雷怒語氣中的不悅,但她參不透這其中意味如何,便昂頭笑道:“你這話問得真怪。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知道。”
雷怒盯著她,不置可否得一笑:“你去找了那個男人?”
周芸笑道:“找?孩子現在在他那裡,我自然經常去照顧的,需要找嗎?說起來,他也是個好男人呢。”
她邊說,邊在仔細觀察雷怒的表情神色,看見他眉頭緊鎖,臉色灰青,不疑有它,更加自得:“你一定認為,那男人不可能心甘情願得認下孩子吧?我曾也這麼擔心過,但幸好他是個孤兒,倒很開心我能給他帶來一個親生的孩子呢。”
“哦?”雷怒一哂,“總不成那個好男人還願意接受你吧?”
周芸秀美挑起,喉間發出尖銳的笑聲:“他當然願意,只不過我還不見得答應。”
對話至此,雷怒見周芸鬥志逐漸旺盛,深恐糾纏下去難以脫身,微笑著道了聲“再見”,轉頭即走。
周芸心頭的火焰被雷怒迅速的步伐踩熄,她瞪著雷怒的背影,又氣又恨。
雷怒坐上車,發動引擎的同時在盤算著周芸的話語裡真假各幾何。
唯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周芸最近得到過倖幸的訊息。
而這個訊息不會是從幼兒園傳出去的。
倖幸養病在家,尚未痊癒,“好得差不多了”的確是一個標準無誤的病況報告。
周芸也不可能到雷家探視——她甚至應該不知道倖幸在雷家。
那麼只能是餘多?
他是孤兒,他想要家……
雷怒輕嘆一聲,這是餘多會有的想法,會說的話。
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將餘多找來。
吃飯不過是調整心情的緩兵之計。
但他看見餘多欣賞入海夕陽時的喜悅,雷怒有一瞬打消了刨根究底的念頭。
但不能迴避的事情便是不能迴避。
雷怒的發問很巧妙,肯定作疑問。
餘多自然上當,他雙眼圓睜,嘴裡不由自主得漏出驚疑的“啊”音,然後坦率得回答:“倖幸想見媽媽,你又不讓她見,我看她可憐,便擅作主張了。”
“可憐?”雷怒點頭,“多少次?倖幸生病以後,你讓周芸來探過病?”
“沒有。不方便啊。我打了電話告訴她,正好她當時也在外地——”餘多吸了口氣,他感覺雷怒抓住雙肩的力道在加重,便笑道,“我沒有讓她知道倖幸在你這裡,我……沒那麼笨。”
對話時兩人始終互視,雷怒沒有在餘多眸中找到一絲愧意或怯意。
“為什麼?”反而是他的定力開始瓦解。
無法繼續不動聲色。
“什麼為什麼?”
“帶孩子見周芸。你明明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為什麼還要去見她?”
餘多不假思索:“因為倖幸想見媽媽。”
這個答案雷怒意料之中,但仍然頗具火上澆油的效果。
很多情緒性的東西無法用語言條理出來,雷怒深知自己的所思所想不會被餘多接受。
從心底深處,雷怒不願讓雷倖幸與周芸再有任何瓜葛。
若可能,他甚至希望能夠徹底無視掉周芸是雷倖幸生母這個事實。
只不過,雷怒思慮再三,唯一算得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即是:“小孩不懂事,萬一讓周芸知道你我住在一起,那不是全部露餡?”
餘多低頭,口氣略有些遲疑:“這……我也是知道的。雖然我再三叮囑倖幸,不過小孩子,誰也不曉得她會說出什麼來。”
雷怒逼問一句:“那你還堅持?”
“因為……”餘多苦笑,“倖幸真的很想見媽媽啊。雷怒,你連故事都不肯給孩子編,倖幸只知道一提媽媽爸爸就生氣。”
天色全黑了下來,廢棄的碼頭上沒有路燈。此地不近市中心,點點星光,在汙染不重的夜空中熠熠生輝,深藍色上灑下無數銀粒。
海風徐過,濤聲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