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和後排的氣氛又不一樣,打鼓揮旗,如同置身一片紅色的海洋。傷停補時階段,本城球隊朝正對林籟他們看臺的球門攻入一球,全場雄性頓時一起咆哮,整個球場如同地震。
散場的時候幾乎人人都有笑容,林籟網友邀請他們一起去酒吧慶祝。林籟問陸雪嶺去嗎,陸雪嶺說去啊我都沒去過,林籟心想算了大不了今晚不睡覺了。因為明天是星期一,他們要上課。
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馬路,林籟跟著人群走,忽然接到他母親的奪命CALL。猶豫一下接起來,林籟的母親勒令他立刻回家,還說如果不回,就過來找他。林籟不方便和母親在電話中一問一答,這樣被旁人聽來彷彿他尚未斷奶,但支支吾吾又唬弄不過母親。最後他只好答應他媽立刻回家。
掛了電話他對他的網友說要回去了,網友沉浸在興奮中,沒有情緒來表現遺憾,很高興地和他再見,讓他路上小心。陸雪嶺天生能混人群,才半場球的功夫已經和一些人稱兄道弟,所以也很不夠義氣地表示不和林籟一起回去。
林籟獨自出來,在街口站了十來分鐘,終於搶到一輛回家的計程車。
☆、離家
林籟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只有他媽一人,他爸又夜班。他媽正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終於等到兒子回來,她不發一言,起身進屋睡覺去了。
林籟進廁所洗手,猶豫要不要洗澡。後來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想到體育場裡渾濁的空氣,決定還是洗一洗。在洗之前,他看見了窗臺上他父親隨手放的煙盒。
開啟它,發現裡面的香菸已經受潮。
在無人知曉的空間裡,林籟摸了一支菸出來,用廉價的塑膠打火機點燃了,開始對著鏡子找感覺。
抽菸,是能抽出情調的。可像他爹那樣當成日常活動來進行的,情調全無。
林籟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種傲慢的姿態審視鏡中的自己。那個神情桀驁不馴的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男孩也正望著他。林籟脫掉了上衣,並且伸手揉亂了自己的頭髮。他開始扮演一個心機深沉的混混,而且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港片古惑仔那種風格。赤腳、赤膊、牛仔褲,再來一個青縈縈的紋身或一把銀晃晃的砍刀就更美了。
林籟將下唇覆在上唇上,朝自己臉上嫋嫋噴出一口白煙。
第二天,林籟家中爆發了能量驚人的戰爭。這天放學,林籟拿回了全班唯一一張滿分卷,他想自己成績滑坡這段時間,總算是對母親有了交代。
誰知他還沒進家門,就聽見裡面砰砰乓乓砸東西的聲音。他衝進屋一看,滿地狼藉,他父親的衣櫃被開啟,衣服裡外散了一地。他父母正在沙發的一角廝打,男人力大,他媽被他爹按在了沙發上。
見兒子進來,林籟母親高聲的唾罵變成了招呼幫忙,於是林籟三步兩步衝上去,想要解救母親。腳下一滑踩上某物差點摔跤,林籟站穩後顧不得看是什麼,直朝爹媽撲去。
一把拉開比自己矮小的中年男人,林籟罵道:“你瘋了!你怎麼能打我媽!”
林籟爹喘氣道,手點著妻子如同羊癲瘋:“你問問她誰先動手的!”
林籟他媽氣不過,一腳踢在他爹腿上,把自家男人蹬了個踉蹌。林籟看不下去了。
眼角餘光瞥到地上剛剛絆了他一腳的紅紅的東西,竟是他父母的結婚證書。林籟撿起來一看,居然已經被撕壞了。
一股血氣頓時衝上林籟的頭腦。他父母打打鬧鬧這麼多年,很少提離婚。或許是知道這倆字一出口,本已脆弱的婚姻關係就立刻要到頭。
但這天還是來了。
林籟的母親很堅定:“離!肯定離!”他爹叉著腰,遙遙點著滿屋收拾行李的老婆:“離!不離我不是男人,不離我給你當兒子!”
“夠了!”林籟的吼聲蓋過了一切,“你們不能太平兩天嗎!”他從包裡掏出了100分的數
學卷子,扔在父母床上,“我用這張卷子,換你們一天太平行嗎!我要求高嗎?”
他以為他可以控場,他以為自己還是這個家的中心,他以為父母會給他這個面子。
他母親正巧路過床,瞥了眼床上的卷子,沒說話。
可是不到五分鐘,他爹媽又重啟了高分貝的掐架,林籟失望之極,當著他們的面將考卷撕得粉碎,也沒能停止他們互相的人身攻擊。
於是他二話沒說,拉開房門就衝了出去。
世界清靜了。
下午四五點的居民住宅區,來往行人依然是稀落的。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