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聽到最後一句話,很想笑,調動整個臉部肌肉才把笑意強壓下去,“……你沒事吧?”
泥鰍拔高了聲音,“高興的時候逗一下,不高興的時候理都不理;興趣來了就找我吃飯,沒興趣時連個慰問的電話都沒有!明明都去和女孩子相親了,還……還……還吻……還和我一起打手槍!你……你憑什麼?”
江浩有些不解地辯道:“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我……我都記得!你那天,在,在我床上……我……我們……”越說越激動。
泥鰍平時幾乎不發脾氣,所以一發作起來就特別投入,像只炸了毛野貓,江浩本來還皺著眉,此時卻突然不合時宜地笑起來。
“你笑個屁!”毛更炸了。
江浩邊搖手邊抽氣,“沒……我只是……我……哈哈……沒,我沒笑……哈哈!”
泥鰍氣結,抹了把眼淚,衝上去一腳踹在江浩的小腿骨上。
江浩沒防備到他會突然採用肉體攻擊,腳一滑,嘴上嗷嗷叫,整個人連滾帶旋地從樓梯上摔下去。
泥鰍怔了一下,傻眼了。
張開嘴,上下牙齒不住地打顫,“你……你你……”邊“你”邊退,終於退到安全門前,“誰……誰叫你故意作弄人……你活該!”
他說完這句,縱然再怎麼心虛也不敢看江浩在下面摔成了什麼樣。
一咬牙一閉眼,轉身就跑。
江浩在後面大喊,“回來!”
泥鰍雙手捂住耳朵。
“泥鰍!你給我回來!哎喲……” 江浩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帶著莫大的痛苦。
眼淚像是不要錢的自來水一般,嘩嘩地往外淌。
心裡痛,痛得想撓牆。
一路狂奔。
——別耍我了,我不好玩!
——你以為我人笨,就不會傷心嗎?
——泥鰍怎麼了?
——泥鰍就不會痛嗎?
——泥鰍也是魚啊!
……
泥鰍沒吃午飯,一回辦公室發現組長開完會了,連忙向他請假。
組長見他眼睛鼻子紅得跟聖女果一樣,擔心他身體不舒服,一口氣準了他三天假。
泥鰍三叩九跪,就差抱著組長狠親,搶過簽好字的條子就跑,還專門從後門跑。
出了公司,破天荒地打了個車,一上車就緊緊抓住司機的靠背,“師傅!快!快!快快快!”
那司機師傅平時大概看肥皂劇看得比較多,兩眼放光,道:“沒問題!哪輛?”
泥鰍懵了,“什麼哪輛?”
“你要追的車啊,哪輛?那個寶馬?還是那個奧迪?快說,慢了人跑了!”
“啊?”
“是情債?財債?放心,我嘴嚴,想說就說吧,憋著難受!”
“啊?”
“你別看我快六十了,我有經驗!不就是跟蹤嘛,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泥鰍這才明白過來。
回頭看了看公司的方向,大正午的,壓根沒人進出,更別說有人會追他出來了。
——太自作多情了吧……
他拿額頭抵在靠背上,無聲地苦笑。
渾渾噩噩地回到家,剛坐下來手機就響了。
泥鰍把那玩意掏出來,左手換右手,右手又換左手地拋,拋了好幾次後才發現來電的是組長。
嘆氣,白緊張。
於是全身放鬆,癱在沙發裡按下通話鍵,整個人都懶成一灘。
不過也就那麼一小會兒。
組長剛開始說話,泥鰍就“啊”地一聲彈起來,膝蓋結結實實地撞到茶几,痛得蹲了下去。
他一邊揉一邊默不出聲地聽電話,保持著蹲地的姿勢一直聽到完,只“嗯”了兩聲就掛了。
一隻手保持著舉手機的動作,另一隻手爬到頭上抓頭髮,直到把頭髮抓成鳥巢。
心裡想的除了帶感嘆號的“啊”,就是帶問號的“啊”。
當然,偶爾也有帶省略號的“啊”。
他蹲了大概兩分鐘後才站起來,搖晃到電腦前面左看右看。
然後……一腳踢向機箱。
三腳下去,通電開機,能執行。
關了,再踢。
又是三腳,再開機,還是能執行。
關了,再踢。
邊踢邊罵機箱製造商——為什麼不偷工減料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