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嗓音「醫生請進。」
「好。」一想到即將面對少年,徐軫原推開門扉的動作變得沉重起來,隔了幾秒,又或者在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後,他才掩門而入。
倒映在眼簾裡,少年半跪著身子面向窗,握著手中的十字架低頭詠誦,闔上眼,濃密的睫毛微顫著,高翊閔表情寧靜而虔誠。
「我要向你陳明我的罪,不隱瞞我的惡。請你赦免我的罪,原諒我的過錯,懇求你開導我面對人生的苦難能坦然面對。求你與我同在,懇求你讓我黑暗的腐土裡能得到一絲光明的救贖……」
從口中流瀉出最後幾句禱告,少年緩緩起身,而後抬頭朝著男人笑「不好意思讓醫生久等了。」
搖搖頭,徐軫原雖然不懂信仰,但那一刻肅穆的畫面確實令他感到靈魂撼動著「你是在禱告?」
掩去神色地垂下眼「嗯,剛剛我做的是懺悔詞,每天早晚都要念一遍的」
「懺悔?」
身為東聯集團下一任接班人,徐軫原看得出高逸閩擁有不俗的談吐和舉止得宜的教養。據聞,那全是從小就與外界隔離之下訓練出來的,每個生活細節都要符合領導者風範的緣故。
而像高逸閔這種在父母羽翼下呵護成長的小孩,凡事要求行為嚴謹恪守禮規,他能犯下什麼過錯,需要藉由懺悔而告解?
指尖摸著床沿,高翊閔一步步地走到男人面前,他偏著頭朝徐軫原問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懺悔的意義何在,醫生,你覺得你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
聞言,徐軫原嚴肅地抿起唇,像是被觸犯到禁忌的底線,臉色暗了幾分「我不知道……」
「是啊,沒有人能準確地評論一個人一生所做的是非好壞,所以我的懺悔詞既是一種寄託,也是一種請求上帝原諒過程中的抒發。看似簡單的一個問題,其實蘊含的意義卻是無止盡的。」
少年說著難解的話,清亮的雙眼裡埋藏了許多深奧,宛若夜空裡浩瀚的星辰,神秘又渺遠。輕輕觸碰,就會稍閃而逝。
徐軫原從來都不相信神靈的存在,如果這世界有神,為什麼總是無辜的人在受苦受難?如果有神,為什麼總是善良的人飽受病痛折磨?失去上帝庇護的子民,難道就得受到生不如死的懲罰嗎?
「我相信徐醫生是個好人,相信曾經被你救過的人都覺得醫生是很偉大的」
「是嗎……」
高逸閩吐出的話語,溫柔的像是一陣微風輕拂,徐軫原感到自己的心漸漸地吹皺了、偏離了、亂了,所有的感覺都溶化成一股嘆息,他看見自己冷靜的一張臉,隨著霧氣浸沐,再也不清晰。
只有他身上依舊是一襲枷鎖似的白衣。
第五章
沉重地埋首掌心內,徐軫原喃喃自語著,眼神困頓。將辦公桌的第二節抽屜拉開,男人拿起年代久遠的音樂盒,抽出夾層內的照片。“叮鈴……叮……”鬆了發條的音樂盒,有氣無力地奏出短暫的聲響,然後緩緩靜止。徐軫原用微顫的指尖摸著相片裡的男孩,像是害怕,又像是忍住痛楚似的壓抑著。
曾經犯下的罪孽如果能消除,那麼現在開始誠心懺悔,會不會為時已晚?
「小原,你食言了,你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男孩哀啞的嗓音似乎還在耳邊盤旋,他不忍聽,也無法回想當年那個人扭曲著五官,痛苦的神情。
從一無所有到如今的地位,當徐軫原披上白袍的那一刻起,連同過去也跟著遺忘跟掩埋,過了許多年以後,他終究學會了醫生最不能熟稔的殘酷和麻木。
「真難得,徐醫生竟然在偷懶」一道調侃的聲音突地插進徐軫原的沉吟裡,面貌俊朗的男人倚著門,嘴角輕挑地勾起「門沒鎖,我就直接進來了。」
「杜醫生,你不敲門的壞習慣還是沒改。」徐軫原不悅地眯起細眼,信手將照片塞在資料夾下,態度鎮定地看著他走到桌前。
「學長的古板性格也一樣沒變,還是那麼講究」杜子豪不改瀟灑地回嘴,隨便拿了張椅子,就在徐軫原的面前翹起長腿坐著。
「身為醫務人員,杜醫生請你謹言慎行」指著杜子豪胸前的顯眼口紅印,徐軫原露出嫌惡的眼神,恨不得拿消毒藥水殺他個整身細菌。
杜子豪不在意地笑了笑,反而把凌亂的領口拉得更開「這可是男人榮耀的標記耶。」
「無聊。有事就快說,我還要忙!」神色一斂地說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學長還真是無情……」杜子豪摸著胸口,佯裝傷心地,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