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開的少年。
糕買得多了,景灝天看雲初不吃了,隨手把剩下的都丟給了街邊託著盆要飯的。雲初向來也知道這個大少爺自不把這種粗糧放在眼裡,但看那要飯的欠著腰歡喜連連,倒也覺得畢竟是善舉。兩人沿著街一路逛過去,景灝天又拖他去玩套竹圈。一個銅板得三個圈,攤上擺滿了小玩意供客人套,套中都可以送出。
景灝天手眼配合得極協調,連中三個小東西,其中一個鼻菸壺,看著還挺精緻的。雲初看小攤販臉上有些發急了,笑著跟景灝天要走了剩下的圈,也學他的樣彎腰去套,卻怎麼也套不中。景灝天看了不爽,便挨著雲初身子一手握住他手腕,口中熱氣全呼在雲初側臉,幾乎擦著唇角:“看中哪個?”
雲初哪裡是真的要那些東西,隨口說了個東西,景灝天捉著他的手壓低身子伏在他背上,瞄準了一記拋過去。雲初故意手腕一抖,那小竹圈斜刺裡飛得滾到了邊上。景灝天在耳邊低罵一聲“笨蛋”,又教他拿了圈再套,如此幾番直到竹圈用完,卻再沒得什麼東西。攤主鬆了一口氣,把剛才景灝天套中的送上來,景灝天從中拿了那隻鼻菸壺放到雲初手上,拉著他就走。倒叫攤主“唉”了一聲,愣在那裡。
廟會再往前走到盡頭,是一座小石橋。冬夜裡寒水銀光,相比街市的中心地方寥寥無人。兩人在一起卻沒太多知覺,一徑走到了橋上。景灝天兩手兜在大衣口袋腳下一折坐在橋欄杆上,看似心情大好,笑著朝雲初吹了個口哨。
雲初也跟著站定了腳步,回頭望著街市上張燈結綵,兩人方才如置身夢中,竟沒留意時間點滴滑過,經已月上南枝了。一路走來身上有些熱,雲初推了推脖子的衣領,才發覺景灝天的圍巾還在他身上。想起剛才那人的種種形態,分明把先前對他的印象又顛覆了幾重,只覺得每一次對這個人的認知都是不同的。從沒想過最初那個桀驁暴虐的驕矜少爺,卻也有這樣親切自然的一面。
手腕被一隻同樣散著熱氣的手掌握住,景灝天扯了扯他手臂,仰頭看他:“喂徐雲初,還想著你的老相好啊?”
雲初微微一嘆,剛想他好來著,開口又是這種叫人無語以對的混賬話。卻也動不起氣來,眸光盈著霜色落在他眼睛裡:“剛才,為什麼不拿那些東西?”
景灝天曬然一笑,笑容愈加大刺刺:“你暗中一直幫著他,我怎麼好意思拿?再說了,你當我真稀罕嗎?”
倒讓雲初微微一愣,他那些小心思,原來景灝天都是知道的。他卻又不說破,權當陪他玩一場遊戲,還很入戲地樂在其中。心裡不覺一暖,但覺那人握著他手腕的地方,愈發熱起來。正要說什麼,忽然街市上空一陣爆裂聲,兩人回頭一看,純黑的夜空裡綻放出朵朵交疊輝映的焰火,如火樹銀花層層疊疊蔓延伸展。
雲初垂手靜靜回頭望著那片不夜天,微揚下頜露出姣然的頸線,他柔和如渦的嘴角輕輕勾起,卻更比天上的煙花還要好看。景灝天靠坐在橋欄上,目光正好擦過這樣一個角度,不禁心裡一軟,握住那人手腕便輕輕將他拖過。雲初但覺這十多年來負擔沉重竟無一日如今夜這般輕鬆,忽然手臂一緊倏然迴轉頭去,嘴唇卻被那人正正吻住。
心裡一驚但要退開,那人雙唇貼著他的卻是柔柔低語:“別動。”他便如著了魔魘般當真頓住了,任由他挑開唇齒深深含住了舌尖,與他津液交融。這一次的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雲初渾身像是溺入了暖溼的沼澤,竟綿軟無力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求救般主動勾住了景灝天的脖子。彷彿他是他唯一的救贖。
而景灝天得他這般回應,環在他腰上的手臂霍然收緊,寬大的手掌拽緊那人身上鬆軟的長衫,用力到指節繃至發白。
☆、(二十一)
正逢年節,天氣晴爽回暖,應景得很。景灝天難得肯住在景園,景牧生自然歡喜,一早叫四雙去喊景灝天來陪他吃早飯。灝天九歲時他母親就離開了家,後來他續絃娶了鏡緣樓的單丹碧,景灝天性子倔強不能接受,自此見了他總是不冷不熱連話也懶得同他多說。十二歲的孩子眼中整天噙著冷嘲熱諷的孤光,著實令人沉重。再後來長大些,他更不愛待在家裡,常跟著一群酒肉朋友吃喝玩樂,直到鬧出事情來被他強扭著送出了國,才安分了幾年。只不想這幾年下來,他竟不知何時自己創辦了一家商貿行,同洋人打交道做起了生意。
景牧生黑道起家,做的都是賭場妓寨的營生,後來做得大了才慢慢開始經營木料玉石等其他的行當。灝天不肯涉足他最早的那些黑道營生,那往後便可轉手給別人做,只要他能把其他生意照料好,景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