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逼無奈,只能學著看開點。
初中的時候,許家夫妻一干仗,許經澤就不回家,賴在姚家飯桌上不走,吃完飯抹抹嘴,跟姚亦趴一個桌子上寫作業,嘟嘟囔囔:“他們怎麼還不離啊?敢緊離啊!”
上了高中,許媽媽在家撳桌子,許爸爸彪悍的怒吼籠罩方圓百米,他就在門口蹲著,跟無家可歸慘遭遺棄似的。
姚亦哪看的了這個,過去拽他:“走,上我們家去。”他垂頭搭腦無精打采的說:“不去了,一會兒我還得收拾屋裡那堆爛攤子呢。”
再到大學,一群人陪冬子溜商場,大家都在衣服店子裡轉悠,只有他在負一層超市看餐具,還笑:“最近家裡摔的都沒碗用了,就剩下倆盤子,還是缺口的。這回乾脆買幾套塑膠的算了,抗打擊能力強,只是有個小缺點,摔著沒那麼解氣。”
瞧瞧,人吶,就是這麼一步步給鍛煉出來的。
現在這對經典夫妻總算要離了。完全是人類社會歷史性的進步,簡直可喜可賀。
離了好,離了我陪你過。
姚公子自己糊思亂想著,都快唉聲嘆氣了,這時候許經澤手機響。
許經澤剛睡著又被鬧醒,迷迷糊糊,腦子裡一抽一抽的疼,氣息微弱,掙扎了一會兒才問:“誰啊?姚你幫我看看。”
姚亦把許某人的手機從他屁股兜裡掏出來一看,是陳燼,當下撇了撇嘴,二話沒說小手一甩,直接把手機扔小湖裡去了。
那光滑圓潤宇宙極的拋物線吶……
許某人聽著聲音不對,反應有點遲鈍:“啊?姚啊?”他半撐起身子扭臉看看,乾瞪眼:“你不知道我要破產了嗎?發什麼瘋!”
說實話,老子一百年前就想這麼幹了。那破玩意一響,老子就滿肚子火。
不就一破手機嗎?姚公子終於心情舒暢了,摟著許經澤肩膀,說話越來越恬不知恥:“得了吧,你都快把我拴在褲腰帶上了,有事臉對臉說啊,還用得著手機嗎?”
陳燼給許經澤連續打了十通電話,第一個沒人接,後邊是無法接通。
為什麼?
許經澤以前不這樣。他接電話極其快,回簡訊極其快,好像永遠都在身邊,說話腔調裡總像帶點笑意,別人學都學不來。
陳燼舉著電話木呆呆的站了一會兒,不死心的還接著打。
那邊陳一慧女士把碗摔在桌子上了,臉上像結了一層霜:“陳燼,你到底吃不吃飯!?”
許天漠先生圍著圍裙,特賢惠的從廚房裡一溜小跑衝出來打圓場:“沒事沒事,菜涼了我再熱熱。那個,小燼啊,你這一天都沒吃過東西了,你先嚐嘗,就嘗一口,不合胃口咱們就出去吃。”他搓搓手,堆著笑壓壓嗓子又跟陳一慧說:“你先吃點吧……你胃也不太好……”
許先生話還沒說完,就被陳燼不客氣的打斷了。
他突然扭過臉來,跟許先生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跟你有什麼關係?”
十多年沒人敢在許天漠先生面前這麼說話了,這把他噎的,差點翻白眼。
陳一慧女士把筷子也拍在桌子上,聲音揚起來,特別刺耳:“你怎麼說話呢?!還有點教養嗎?不會說人話就出去!”
好。很好。
電話裡那個機械的女聲響完,就是一片一片空白的盲音。
陳燼把電話掛上,一言不發轉身開門就要出去。
許天漠先生慌手慌腳衝過來攔著,死拉活拽想把他拉到飯桌旁邊去,竟然還勸他:“先吃飯先吃飯,人是鐵飯是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別惹你媽生氣了,這些年她自己把你帶大,也很不容易,是我對不起你們……”
你對不起的人多了,可就是沒有我。
前兩天許媽媽打上門來,下手真夠黑的,不愧是炮火中真刀真槍鍛煉出來的戰鬥英雄。現在許天漠先生左眼圈黑著,老大一個青印子,特別滑稽。自己媽媽陳一慧女士脖子上給她撓了兩道血印子,現在還鮮紅鮮紅的。
這麼一弄,看起來倒像是更般配了。
陳燼的目光緩緩在他倆臉上掃過,最後落到飯桌上。
紅燒鯉魚,糖醋小排,西芹百合,還有一大盆的蛋花湯。賣相不錯,沒想到日理萬機的許先生還有這麼好的手藝,還真是下了番功夫。
飯菜尚有餘溫,香氣慢慢飄上來,一瞬間,陳燼嗓子裡哽的厲害,他緊皺著眉頭,扭身往衛生間衝,摔門進去撲在洗手池邊上,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他眼睛又酸又漲,眼前一陣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