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都是尖下巴,巴掌大的小臉,一雙特別特別亮的大眼睛。
小陳燼不長肉光長心眼,走路說話都學的很快,很早就開始問:“爸爸呢爸爸去哪了?”
陳媽媽一般不回答,被問煩了就告訴他:“爸爸出遠門了,過一陣子就回來。”
小陳燼心眼實,一板一眼還追問:“什麼時候回來?快麼?”
陳一慧女士只好小聲告訴他:“很快。”
那時候陳一慧女士不是不難過的,她也不是鐵打的,她再硬再強也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己。不是變形金剛,是軟呼呼有熱氣會喘氣的大活人。
陳燼上小學之後,就再沒問過有關父親的任何話題了。
他很淡定的在學生情況登記表上父親那一欄裡,填“無”,筆尖連個停頓都沒有,寫的特別流暢。
陳一慧女士忍不住提醒他:“你是有爸爸的。”
陳燼頭也不抬,很理所當然的說:“嗯,我知道。書上說了,男人提供精子女人提供卵子,之後才是受精卵分裂成生命體的過程。”
陳一慧女士默了半天,終於意識到自己跟兒子在溝通交流方面有點問題,這個認知很難得,於是她決定把話講的明白點:“我的意思是,你爸爸他還活著。”
嗯?陳燼這回抬起頭來,神色平靜:“有區別嗎?”
這些年他個子長的飛快,臉型線條漸漸俊朗起來,褪去青澀稚嫩,越長越像許經澤。
他少言寡語,他非常聰明,他比同齡孩子成熟懂事好多倍。他極度挑食,敏感的厲害,孤僻,不愛與人接觸,可以連續一個星期不說話,他只會在見到許經澤的時候眯眯眼睛,微笑起來。
他與陳一慧女士之間,可能比不上別的母子那麼親密。陳一慧女士做為母親,甚至從來沒有誇獎過兒子一句。她對兒子要求的非常嚴格,她陳一慧的兒子不管取得多好的成績都是應該的,她只會微皺著眉頭,告訴他:“繼續。”
可陳燼就是陳媽媽這輩子唯一僅有的驕傲,唯一僅有不會崩壞的地方,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說過。
最近與兒子面對面坐著,陳一慧總是會想起許多很久以前他小時候的事。
小陳燼六個月的時候開始長牙,總是很餓的樣子,喜歡含著奶嘴睡覺,偶爾哼哼唧唧,像要說夢話似的。
十個月零三天的時候,學會叫媽媽,第一次發音就很清晰。
有一陣子特別特別喜歡吃糖,睜開眼睛就叫:“媽媽,甜甜,甜甜。”
他膽子很小,害怕下雨打雷颳大風等等一切很正常的自然現象,總是瞪著大眼睛往被子裡躲,沒一點男子漢氣概的苗頭。
陳燼是個好孩子。不吵不鬧有塊糖吃就很開心,努力又自律,不驕不躁,從來也沒有讓母親失望過。沒讓任何人失望過。
這幾天陳媽媽總是忍不住的想,如果,當年自己沒有生下這個孩子,現在會是什麼樣如果陳燼沒有自己這樣的母親,現在又會是什麼樣?
當然,事實是沒有如果,這些誰都沒的選。
陳一慧慢慢站起來,說:“小燼,他是你爸。我們是一家人。”
誰跟他是一家人!
開家長會的時候他上哪去了?他在許經澤的教室裡坐著!我每天六點鐘起床坐一個半小時公車上學的時候,他人呢?他在不知道哪個女人的床上睡覺!我七歲就會自己煮八寶粥,他呢?他現在跑出來圍個圍裙炒倆菜,把這當自己家似的進進出出,不覺得噁心嗎?
陳燼死攥著拳頭,胸口發堵,覺得自己眼睛裡一片火辣辣的疼,很多激烈又極端的情緒在胸口推來擠去,最後卻只吐出來一句:“你讓他走,讓他走……”
陳一慧皺眉看著他,還想說話,這時候電話響了。
電話是從藝術學院教務處打過來的,平時笑眉笑眼脾氣特好的系主任今天聲音嚴肅的嚇人:“是陳一慧副教授嗎?我現在代表學校跟你核實一些事,請你不要有任何隱瞞,如實的回答……”
該來的總會來。陳一慧挺直脊樑,微微昂起頭,輕輕的說:“是,有什麼事您請問吧。”
這些人這些事在陳一慧女士看來,特別荒謬。
大家關上門各過各的日子,苦也好累也罷,跟別人有什麼相干?我受苦的時候,有人來替我受嗎?我遭難的時候,有人會替我抗嗎?沒有,都沒有。那麼,他們憑什麼對我的生活指手劃腳?
就憑他們自以為的真理?
陳媽媽舉著電話聽了一陣,很簡短的回答:“是,事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