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煎熬得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每晚卻只能含恨看著那人沉睡的側臉,幾乎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
元清河獨自坐在小酒館的雅間裡自斟自飲,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眉頭緊鎖,一杯又一杯,卻喝不掉他的憂愁。
古人說舉杯銷愁愁更愁,果真不假。
連古人都不騙我,你卻騙我!
元清河一揮手,將空的酒瓶在牆上摜得粉碎。他軟倒在桌上,枕著自己的胳膊,又自言自語了一句:“你騙我!”
騙子……你這大騙子……
元清河睜著醉醺醺的眼睛,猛的把一桌子杯盤拂在地上,指著虛空,有氣無力的罵道:“你騙我……”
店裡的夥計彎著腰站在門外聽著屋子裡一陣陣杯盤碎裂的聲音,急的額頭直冒汗。這位客人剛進來的時候怎麼看怎麼是一個儀表堂堂的模樣,怎麼酒品那麼差,喝醉了就摔東西?
夥計一轉身,就見自家掌櫃站在身後,連忙朝掌櫃的使眼色,示意屋裡有個難伺候的客人。
那掌櫃將食指放在嘴唇上朝夥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示意夥計退下去了。
走廊裡空無一人,年輕的掌櫃久久的站在那扇門前,幾次抬起手,卻又放下。
在元清河踏入酒館的那一刻,他停下撥算盤的手,將自己藏身在擺在櫃檯上的酒罈後面,目光卻始終沒能從他臉上移開。
三年了,你還好嗎?
那年雪地裡匆匆的分別,就像生生從他心裡剜走一塊肉,事到如今想起來,那個傷口依舊隱隱作痛,依舊不能釋懷。
他在南京城這處垂柳依依的護城河畔開了一間小酒館,慢慢的賺了一些錢,置辦了一處家業,等到明年把未婚妻娶過門,生個一男半女,也就圓滿了。
他想,他的人生,也就這樣了。
可是,為什麼偏偏在他將要忘記他的時候,命運卻又把這個人送到他身邊?
董卿在門外駐足良久,最終推門走了進去。
元清河歪斜著身子在桌上俯趴著,醉得人事不省,地上滿是碎瓷片,酒瓶翻到了,酒水浸透了他的胳膊,順著他的指尖滴落下來。
他悄然走過去,靜靜的站在他面前。
他記得,他的酒量應該很好才是;他記得,他最終如願以償和那人在一起了才是;他記得,這兩年報紙上時不時的會出現他的身影,他應該身為前途無量的軍政新貴才是。
可是為何會孤獨一人醉倒在這個偏僻的小酒館裡?他過得不好麼?董卿坐在他身前,伸出手去試圖去撫摸那張無數次出現在睡夢中的臉,卻不想,那人一驚,幽幽轉醒。
“是你啊,”元清河吃吃的笑著指他,“我認識你……”
胸中猝然一痛。
認識?那些他們曾經共度的纏綿繾倦,現在到了他嘴邊,卻只值得一個“認識”。
元清河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隨手摸了幾張鈔票放在桌上,打著酒嗝,含糊不清的說道:“我要回去了。”他剛一轉身,左腿絆上了右腿,身子一晃,就朝一邊軟倒下去,卻被董卿穩穩接住。
將他緊緊擁入懷中的那一刻,心中的百感交集與舊日溫情一齊奔湧上來,他才明白:他還愛他,那麼愛,愛過了一整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時代,直到如今,此情依舊,只是那人與他,早已殊途。
他終於跪在地上,抱著沉醉不醒的人,淚流滿面。
元清河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意識到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他猛然坐起身,在看到推門進來的那個人時,有一瞬間的錯愕。
董卿端著一盆溫水放在桌上,擰乾毛巾遞給他:“擦擦臉吧!”
如果不是這屋子的佈置與陳設,他幾乎要以為他又回到了三年前,在那個小村莊他們一起住的那間小屋裡。元清河默然的接過毛巾,胡亂的擦著臉。
他翻身下床,繞過董卿走到窗前,看到這是座臨街而建的小公寓,而街道斜對面就是他之前進去的那間小酒館。
“那酒館是我開的,生意一直不好也不壞,但餬口是綽綽有餘了。”猜到了他的疑問,董卿走上前來,和他並肩站在窗前。
“你過得好不好?”沉默良久,元清河突然看著他,問出這句話。
董卿倉促的移開視線,受寵若驚般的囁嚅道:“你……你也看到了,我其實、過得還不錯。明年會考慮把酒館擴建一下,或許生意會好很多……”
元清河瞭然的點點頭,隨手拿起桌上一支禿了的鉛筆,在報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