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看著他。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還是會依賴你,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可你也知道,那是行不通的……到了最後,能救我的人,就只有我自己。”
“齊悅……”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把手指從我的手中抽去了。我感到掌中空空。
“而且,這是我自己的人生。”他垂目看著我的手心,繼續說道,“我不能讓你把它揹負起來。更何況,你自己也不幸福……雖然有點可笑,可當初我到白雲醫院來,是一心盼著讓你幸福的。”
我感到一滴淚水落到了我的掌心。那淚水燙得驚人,我幾乎連心臟都被焚燒殆盡。
“你以後還會回來麼?”長久的靜默後,我把幾個字說得斷斷續續。
“會啊。”他抬起頭來,仍然笑著,“只要我還活著,總會想再見你。”
我什麼都無法再說,只能看著他。直到他離開,那燦爛的笑容都一直掛在他的臉上,而我手心的淚痕早已風乾。
☆、最終章
此後,他再也沒答應過我見面的要求。
三天後他出院了,去向無人知曉,只在一個星期後收到了他的辭職申請。他的編制可謂固若金湯,辭職需要三個部門蓋章,為了不讓他落個“曠工”、“自動離職”的下場,我只得四處奔波給他辦辭職手續。好在人人都知道他有病,辭職也沒人阻攔,交了違約金之後我順利拿到他的檔案,卻無處可寄放。
我沒有試圖尋找過他,因為我知道不會找得到——而且他也不願意被我找到。他要對我說的話,在那一天已經全部說盡了。
在齊悅消失不久後,急診科的新主任便上任了。他是個歸國學者,年紀輕輕論文多得閃死人,回國後仍然心繫科研,臨床上很是不得要領。
讓他來急診科,無論是他還是醫院,腦子恐怕都抽風抽得不輕。
我和他相處得很不好。
景琛不大勸我,任憑我和主任像兩隻鬥雞一樣吵嘴。沒有了齊悅,急診的工作更加乏味和繁重,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加另人疲於應對。
我漸漸萌生了退意。
第二年春天時,有很不可靠的傳言,說齊悅去了美國。
我興沖沖地去找景琛討論,景琛不置可否地看著我,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個白痴。時間早轉過舊曆年了,日月都換了新天,我卻仍然不能習慣沒有齊悅的日子。
哪怕他在我身邊不過短短几月。
他在的時候,本身並不具備多麼強大的存在感。他就像是連線站臺的鐵軌,平滑地將我與世界的各處接駁起來。當列車高速行駛的時候,你並不能感到軌道的存在,然而一旦它消失了,整個列車都會從高空陡然跌到深淵。
無論是多麼微小的快樂或悲傷,都能與他消失的事實緊緊相連。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類人,直到不見了,才能讓人意識到他的不可替代。
“所以,你覺得這傳言可信麼?”景琛問我,“他到美國去做什麼?”
“大概吧。誰知道。”
拜那個閃光的母校所賜,齊悅好幾年前就有了國際護士資格,去美國當護士也不是不可能。可既然他說過“不敢”,大概是再也不會從事醫療相關的職業了。
這樣也好。
我不願意讓他再為了別人的生死而爭分奪秒。
綜合考慮,他或許會去做科研,畢竟他從前的論文都還算出色。於是我難得地跑去圖書館,一有閒暇就去搜尋他署名的論文,可除了他讀書時發表的那
幾篇,便再無其他收穫。
景琛嘲笑我:“就這點時間,連細胞都還沒養活,哪來得及發論文?”
他說得當然沒錯。更何況齊悅即使發表了論文,也未必會署從前的名字。
可我就是無法停下這種跟蹤狂似的行徑。
急診的工作越來越讓我覺得乏味、繁重,從前這種重荷讓我得以麻痺自己,如今卻讓我心生不滿和厭惡。伴隨著齊悅的離去,我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在時光緩慢的流逝裡,逐漸地認清自己內心的需求。
——我仍然想要追求幸福的人生。
而那樣的生活並不在這裡。
真正讓我下定決心的,是景琛突如其來的愛情。
在第二年夏季,景琛閃電般地結了婚,物件是生殖中心的副主任。她比我還大三歲,胖胖的,樣子很不好看。
我不大喜歡她,然而景琛居然就這麼陷入愛河了,我始終覺得不可思議。同年兩個人生了個女兒,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