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案子結束之後他休了很長的假,直到最近一次他站在你面前,他離不開這行,也不能離開。”
歐文十分篤定。
“為什麼。”
“因為他很危險,”歐文湊上來,一動不動地看著袁峰的眼睛,像是在說一個不能更明白的道理,“不僅是他見過罪惡的模樣,而是因為他見過之後的反應。”
“痛恨?”
“相反,”他笑,“他很痴迷。”
袁峰忽然覺得自己的大腦執行崩壞,混亂如粥。他發現自己竟然認同了歐文的說法。在他無法感知的潛意識裡,那個男人和罪孽,似乎一直有著某種聯絡。
他努力在認知失衡裡尋找回歸點。
“等等……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歐文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我擅長收集資訊。”
襯著袁峰發愣的空檔,他端著空杯子就飄回自己的辦公室,留下袁峰和一隻混亂大腦,糾結不已。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但是卻控制不住窺探的好奇。
如果左森在,他也許會說這是一種源始性的罪惡本能。然而說這話的人,是否本身就已經站在了罪的角度。
而那個人,是自己的搭檔。
他看著斜對面的位置,座位上空無一人,左森不知道去了哪裡。
袁峰想了想,終是開啟電腦。
篇·逐獵
左森依舊在犯罪現場周圍漫無目的地閒逛。
他試圖勾勒兇犯在人群中的象度,找到他和拳王之間的關係。拳王之死因有了約翰的涉入而變得更為複雜,他的律師想要在證明約翰買兇滅口的前提是沒有謀殺拳王,需要費不少口舌。
他在拳王生前的關係網中尋找任何可能的物件,出入地下酒吧和拳擊場,在煙霧繚繞和殘漏燈光間觀察每一張面孔。吧檯後長得有兩人寬的機車吧侍有時是最易收買的資訊物件:一杯酒,三兩句粗鄙不堪的下流笑話,咒罵臺上的□□郎,嘲笑周圍看起來可憐又萎頓的中年男人,都是取得信任的好辦法。實在不行就用錢,五百塊,加上兩杯摻了水的劣質杜松子酒,同樣奏效。
“你知道這些人都是□□拳出來的。”酒保把杯子端到他面前,金指環把粗大的指節勒得腫脹,指節處的山羊臉刺青也脹得變形。
“看看那臺子裡的人,哪個不是替人□□拳打到死的種?偶爾會有金主犯嗜好了來這兒看看的,這才有人被看上了帶回去正統訓練,但是沒幾個活著回來,”酒保用力擦著看起來永遠不會乾淨的杯子,在一室震耳欲聾的嗜血尖叫裡吐著菸圈,“他們不是被打了太多的腎上腺素,就是吃了其他什麼怪藥,成了有錢人的寵物。”
他說著嘴裡冷哼一聲,像是早已見怪不怪。
“蠢貨不識趣,那臺子上不能久留,待得久了就是不給別人活路,死也是應該的。”
不出意料,這位拳臺上的英雄有眾多樹敵,而且在黑色領域內亦有涉足。
除了娼妓產業外,拳王的身後還有一支龐大的販毒家族供他揮金如土。他每一次的揮拳,都有金錢對這隻鬥牛犬的獎賞。
而這隻曾經趾高氣揚的鬥牛犬被人砸成稀爛,如被遺棄一般屍橫異處,他的背後卻依舊死寂如初。
人生可嘆。
左森看著不遠處的人群,拳擊臺上每一次震動都讓他們發出狂喊和咒罵,叫囂著,把口水和鈔票掛在鐵絲網上。藉助□□酒精和暴力,所有屬於意識外的野蠻本能失控暴走。千百年的進化不足以消弭。
彷彿此處即是地獄。
他把那杯稀釋無數倍的劣質酒水喝完,已經嘗不出味道,卻有酷烈辛辣直充喉管,嗆人。
後來是連綿幾天的雨。
他站在冗長教室的盡頭,看到上課的人不是谷原,來人粉紅頭髮斑斕衣衫,彷彿從頭到腳摔進染缸。甫一回頭一雙異色眼瞳有些恍惑,細看那兩層纖薄膠體還有金粉熠熠。
還沒等他開口,對方已猜到他心意。
“谷原老師今天生病了,他的課取消。”
左森不免皺眉,“生病?”
“發燒,”斑斕的少年人回身擦黑板,掛在脖子上的耳機聽得見喧鬧音樂。
“你是誰?”
雖然此時不是下定義的時候,左森摸了摸鼻尖,還是說。
“算得上是個……朋友。”
沒想到,這換來少年噗嗤一聲笑。
“別謙虛先生,在老師面前敢自稱是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