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做這十多年兄弟感情一場的回饋,你打算給冷曜的那份大禮,我準了。”
“你要走,我也準了。”
“從此之後,江家再不會有江右理這個人。”
夢斷千年(主角總受) 53·章圩三
自和江總正式談崩的那一刻開始,整個江家大宅就對我開始表現出一種“排斥”的氣場。
不管是付叔每每看到我都流露的不贊同的眼神,還是煮飯阿姨鼻子裡的輕哼。
無一不昭示著我這一舉動的正確和合理——這個被我稱作“家”近二十年的地方,不過是他江如夜施捨給我的一個可以擋風避雨的狗窩,一旦他這個真正的家主人不要了這條狗,就再沒有人會站在我身邊給我哪怕一點溫暖。
現在想起來,一直以來他們對我表現出的關懷和尊重,不過是人趨利避害的本能在作祟罷了。
想想也是,一個絲毫沒有人格魅力,又不善經營人際關係的混吃等死的大少爺,哪就能像小說裡一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那也太好笑了不是。
不過,跟那些見風使舵的路人不同,慷慨慈悲的江總是絕不會主動趕走我這不識時務的白眼狼的。
他就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每天跟我同桌吃飯,交談,指點一下我某些業務上的紕漏。
我自認臉皮厚比城牆,也就不跟他客套,每天都活得滋潤無比。
拖了近一個星期,我終於是把D…miracle的所有專案交接都火速解決了,隔天就專門起了個早,吃著我在江家的最後一頓早餐,穩穩當當地坐在餐桌上等他大爺從樓上下來。
跟平時相比,江如夜今天起得有點晚,等到我都有些不耐煩了,他才神思恍惚地從房裡出來。
他下樓來的步伐有點飄忽,像是一個人一輩子的力氣全都給用盡了,要扶著欄杆,細細慢慢地走,一步好似有一生那麼難以跨越。
我看著他那慢騰騰的動作,又想起最初的最初,他大踏步在前頭走,我跌跌撞撞在後頭跟的場景。
他走下樓,看見坐得端端正正的我,“你要走了。”
“恩。”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摳了摳鼻尖,“這幾天承蒙照顧。”
“……不客氣。”他眼珠的顏色很深,看一個人的時候能看出動人心魄的味道來,現在卻耷拉個眼皮,整個人都黯著,彷彿連說話都欠力氣,“東西清好了?”
“D…miracle的事都交出去了,基本上跟我拿到手的時候差不多,沒虧沒賺,”我笑得沒心沒肺,“至於東西…沒什麼好拿的。”
在這裡生活了近二十年,要走的時候卻發現,其實沒什麼東西好拿——其實這是一件挺尷尬的事兒,昨天晚上拿了個旅行箱打算清東西的時候猛地發現,清妹啊清,啥都不要啊!
於是我就湊數地拿了幾套衣服和兩張存摺,還有各種證件換洗衣物什麼的。
臨睡前想了想,將我僅有的那張和江總的合照拿絲帕包著,放進了旅行箱的最底層。
……好歹,也算是紀念一下這稀裡糊塗的二十年吧。
“沒什麼好拿的…”江如夜慢吞吞地重複了一下,猛地笑了一下,“說的也是。”
這笑來得太出乎意料,我不由得被駭著了,心裡打了個突,“……”
“你把8%的股份拿來送了人,剩下7%就還是掛在你那裡,每年的利息也餓不著你。”他也沒顧我的反應,自顧自地交代著,然後就好像對我這個人的存在再也沒有一點關心,連一個字都不想跟我多說地轉身朝浴室走去,“走吧。”
我看著這個男人消瘦的背影,心裡那幾乎噴薄而出的喜悅稍稍被壓抑了一下。
隨即又被釋放出來。
沒關係的。
像江如夜這種人,少了我,不會怎麼樣。
於是我便說服了自己,心情甚好地起身離席,拉起一直靠在餐廳門邊的小皮箱。
跨出餐廳的時候,我有些條件反射地回頭看了一眼,那不帶什麼特殊的含義,僅僅就是一種要離開一個生活了很久的地方的人自然而然的反應。
然後就看見早已轉身向浴室的江如夜面向大門定定地站著。
我的心陡然跳快了一拍,就見他目光渙散,看的其實並不是我所在的位置,於是心下稍安。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我拉著一個小皮箱,慢步走出江宅的大門。
碧空千頃,萬里無雲。
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