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跑走,在沙漠上到處踩滿蹄印,這樣一來,匪徒們找不到駱駝,也就無法追人了。
辦完了這一切,他才騎上一匹駱駝,拉著另外兩匹,悄沒聲地向西方走去。
漸漸的,沙漠上起了大霧。那霧象白煙似的,從小司馬背後直湧過來,越漫越大,越漫越大,只消一會工夫,那剛從晨光中露出的地平線便不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沙丘也隱沒了,那些生長在沙漠中間的紅柳、索索、花棒、駱駝刺、灰蓬、沙拐棗,和擎著一串一串紅寶石一樣的枸杞叢,也都不見了。
整個東南方向,轉瞬之間,完全漫成了一片霧海,只剩下幾座特別高的沙山,還在霧海中露著尖尖的淺褐色山頂。
小司馬在沙漠裡往西走了很久很久,見背後沒有人來追,便讓駱駝停下腳,揭開裝小蠻子的馱簍,對小蠻子說道:“小蠻子,我是紅軍,你是我的俘虜,你不用怕。我告訴你,我們紅軍是優待俘虜的,我不打你,也不殺你,你相信吧?”
小蠻子聽到小司馬和自己說話,便從臘條簍子裡伸出頭來,眯縫著眼睛,搖了搖頭。
等小司馬把堵在他嘴裡的毛巾拉掉,他才說道:“我不信,老鷹在沙漠裡逮到了沙雞怎麼會放呢?你是騙我的!我知道你怕我回去報信,想著就在這裡把我殺了!”
“不是的,小蠻子,你錯了,我一點不騙你,我們紅軍不殺俘虜。現在,我就放你回家。你告訴我,你有家嗎?你家住什麼地方?”
一聽小司馬問他的家,小蠻子又流淚了。
“你的家離這兒很遠嗎?很遠很遠嗎?”小司馬問著,把自己的頭湊近小蠻子的身邊。這時,他忽然發現,象從石壁上滲出的水珠一樣,從小蠻子捂在臉上的八條手指縫裡,正湧流出一顆又一顆渾濁的眼淚珠兒。
看到他流淚,他心裡也怪難過的,忙用剛才堵小蠻子嘴的那條毛巾,為他擦了擦淚珠,一面把毛巾還給他,一面說道:“你有家我就放你回去。你說呀,你願意回家嗎?”
小司馬把小蠻子捂在臉上的一雙小手拉開,望著他哭紅了的眼睛。不知為什麼,自己的眼角也潮拉拉的。
小蠻子把眼睛睜開又閉上,閉上又睜開,象害羞似的點了點頭,這才開口說道:“我的家在祁連山裡。”
“祁連山?那你為什麼到這沙漠裡來了呢?”
“來找我爸爸。”
“找爸爸?”
“是啊,是找我爸爸。那天在路上,我從駱駝肚子底下鑽出來,就是想向那個趕駱駝車的老漢打聽打聽我爸爸的下落……”
“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他叫郎木。”
“叫郎木?你不認識你爸爸嗎?”
“不認識,他在我小時候就從祁連山裡走出來的。後來聽說他在這片沙漠上,我就一個人來找他了。”
“咳,你怎麼不早說呢?我告訴你,那個趕駱駝車的老漢,名字就是叫郎木!”
“你說什麼?他就叫郎木?”
“一點不錯,我還叫他郎木老爹呢。說不定那就是你爸爸。他往東去了,你快點去找他呀!”
小蠻子聽到這話,兩條往下搭拉著的眉毛中間,象陰雲密佈的天空忽然被風吹開了一角似的,露出了幾分喜悅的光彩:“你說放我走,是真話嗎?”
見小蠻子直到現在心裡還疑疑惑惑,小司馬便一面朝小蠻子騎的那頭駱駝眨喝了幾聲,一面說道:“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我們紅軍優待俘虜,你為什麼不信呢?”
馱小蠻子的這匹駱駝,也是一匹好駱駝,又老實,又聽話。小司馬吆喝了幾聲,它就乖乖地趴在沙地上不動了。
“你是紅軍,這麼說你也是土匪了?你們祭的是哪一路大神?我看你的心挺善的,可為什麼要當土匪呢?”
“你不知道,紅軍不是土匪,紅軍是窮苦人的隊伍,是專門打馬三爺那些壞蛋的!”
小司馬說話之間,看到駱駝已經趴倒了,可小蠻子還呆傻傻地蹲在馱簍子裡一動不動,便對他說過:“你這個人可真呆,為什麼還不從馱簍裡出來接受釋放呀?”
小蠻子抬頭看了看騎在駱駝上面的小司馬,見他的態度既誠懇又認真,便高興地從馱簍裡爬出來,有點莫名其妙地站到沙地上。
在四川和田頌堯、楊森、劉湘、劉文輝這些老軍閥打仗的時候,小司馬看到過紅軍釋放俘虜。這時,儘管怕敵人來追趕,可又見小蠻子站得那麼認真,感到怪好玩的,他也就學著當時首長們給俘虜兵講話的樣兒,對小蠻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