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在他來說,真是輕而易舉。他先替自己注射了麻醉針,然後自己動手,又把傷口縫了起來,傷口附近的肌肉,似乎並沒有反抗。
古託縫好了傷口之後,對自己的手法,感到相當滿意。然後,他又敷了藥,把傷口用紗布紮了起來。
就在這時,有人按門鈴,他的管家來稟報道:“芝蘭小姐來了!”
古託深吸著氣,迎了出去,在客廳中見到了芝蘭。芝蘭的打扮十分清雅,眼有點模В�糾矗�庵智樾問敲廊萆系拇笳習���磐兄�潰�鞘撬��約旱P畝�緯傻模�鬧懈褳餼醯錳鵜邸�
戀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見面,當然有說不完的話,也不必細表。在他們交談了大約半小時之後,芝蘭忽然蹙著秀眉,道:“還沒有查到是甚麼人害你的?”
古託的心中凜了一下,含糊地道:“是啊,事情好像很複雜,好在我傷得不是很重──”他才講到這,陡然停了下來。就在那一剎間,他感到傷口的肌肉又在跳動,他連忙伸手按向傷口。芝蘭看到了他的動作,關心地問:“傷口在痛?”
古託只感到自己手按著的地方,傷口附近的肌肉,不止是在跳動,而且,即使是隔著紗布和褲子,古託也可以感到,傷口附近的肌肉,開始在掙扎,緩慢而又頑固地在掙扎,目的是要掙脫縫合傷口的羊腸線。
又來了!
同樣的情形又發生了!
古託將右手加在左手之上,用力按著,想把蠕動的肌肉的動作按下去。可是那種力量如此之大,他根本沒有法子按得住!
古託的臉上開始變色,不過芝蘭卻還沒有注意。她一面沉思著,一面道:“會不會是那個花花公子在害你!”
古託由於極度的驚恐,聲音也變得粗暴,他嚷著聲問:“哪一個花花公子?”
他一面說,一面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向下按著。那種力量,幾乎已足夠使他的腿骨折斷的了,但是傷口附近的肌肉,還在頑固地向外掙著,他已經感到,一股羊腸線已經斷裂了!
芝蘭嘆了一聲:“就是那個副總統的兒子,他一直在纏著我──”她講到這裡的時候,抬起頭,向古託望來。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古託的神情是那麼可怖,臉色是那麼難看──古託咬牙切齒,臉上每一條肌肉都在用力,蒼白的臉上,已經滿是汗珠,氣息粗濁,痛苦而
又驚惶。
芝蘭嚇得呆了,陡然叫起來:“古託,你怎麼了?”
她一面叫著,一面向古託走近去。
這時候,古託已經接近瘋狂的邊緣,在他身上發生的事,實在無法不令他發瘋。當芝蘭向他走近之際,他嚷著:“走開,別理我!”
芝蘭完全手足無措了,自從她是一個小女孩開始,就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粗暴的待遇。她還是伸出手來,想去碰一碰古託,表示她的關切,可是古託卻大叫著,用力揮手,格開了她的手背。
古託用的力道是如此大,以致芝蘭整個人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上。古託的聲音,聽來是極其淒厲的,他叫著:“別理我,快走!聽到沒有,快走!快滾!”
古託嚷叫到後來,用了最粗俗的言語,這種語言,全是芝蘭完全沒有聽到過的。芝蘭驚恐得無法起身,而古託已經向內疾奔了進去。
他奔進了房間,用力扯下了褲子。他還來得及看到他腿上,傷口附近的肌肉,在作最後的努力,才縫上去的羊腸線,又全被掙脫了!
古託只是望著傷口喘著氣,淌著汗,剎那之間,他只覺得天旋地轉,昏了過去。
他是被他的管家和僕人弄醒的,那已是他昏迷了將近一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芝蘭當然已經走了。在接下來的幾天中,芝蘭的父親曾經試圖和古託聯絡,如果古託肯去向芝蘭道歉的話,事情完全可以挽回。但是古託將自己關在房間裡,甚麼人也不見。
在那幾天中,他固執地一次又一次縫合著傷口,可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掙開,傷口依然是傷口。到後來,他甚至不替自己注射麻醉針,咬緊牙關,忍受著疼痛,一定要把傷口縫合起來。
半個月之後,他放棄了。又半個月之後,傷口附近,本來已幾乎撕成碎條的肌肉癒合了,留下那個烏溜溜的洞,依然還在。
古託對著那個傷口,扯自己的頭髮,把自己的身體向牆上撞,痛哭、號叫,也同時使用各種各樣的治療方法,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古託在一個月之後,離開了巴拿馬,開始他的旅行,到世界各地去訪問名醫,來醫治他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