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川島?”智遠長老似乎沒聽明白程少伯的話,又問。
“就是那年和咱們較量過的日本人川島太郎。”程少伯又提醒說。
“這麼說,你還沒忘記當年?!”智遠長老語氣中充滿揶揄的味道,“可我記得他當時是想殺你,才引出一大堆麻煩的,你背上的槍傷現在不疼了?”
程少伯這才明白師叔是不贊成他給川島治病,忙解釋說:“師叔,他來投奔咱中醫中藥,說明他對中醫中藥的信仰。我們若不收治川島,就是我們辜負了他的信仰。再說,他當年是耀武揚威,現在是低聲下氣。常言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咱醫家素以仁愛為懷,如能不記舊惡,治好他的沉痾,肯定會對他產生道義上的感召力。若能既治了他的疾病,又治了他的德行,豈不更好?”
聽了這番話,智遠長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用充滿憂鬱的目光盯著程少伯,許久許久不說話。
程少伯見狀,又說:“師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相信‘各人但把好事做,不計別人善與惡’的古訓,請師叔成全。”
智遠長老聽完,閉起眼睛搖了搖頭,似在自我感嘆,也似在說給程少伯:“東郭之仁也!”說罷,轉身走進了後殿。
程少伯不知師叔去後殿做什麼,又不好貿然跟進去,便只好坐在殿前銀杏樹下石凳上等。
銀杏樹都有幾百年以上的樹齡了,高高矗立著、繁茂著,微風拂過時,扇形的樹葉便嘩啦嘩啦作響。
程少伯連日來研讀苦杏道人留下的文稿,每夜都睡得很晚,加上為川島治病之事頗為勞神,坐下來不一會兒,眼皮發沉,不知不覺竟睡著了。銀杏樹上的鳥糞落到身上也渾然不覺。
不知過了多久,再醒來時,已是暮色四合,猛然想起自己的使命,起身打聽小沙彌,回說:“長老下山拜會鎮領導去了,臨行讓轉告您,有事明天再來。”
程少伯大悔自己不該瞌睡,卻也無可奈何,只好怏怏而歸。
一夜間,輾轉反側,唉聲嘆氣,韓玉蔦問話也不回答。第二天,早飯後,朝韓玉蔦丟下一句話:“我還得上山!”便出了家門,直奔藥王廟而來。
藥王廟裡一片寂靜,只有山雀吱喳的聒噪著。小沙彌告訴程少伯,長老還沒起床。
程少伯只好又在殿外的石凳上等。
太陽漸漸升起後,樹上的知了們又都亮開了喉嚨。後來,就聽見後殿裡傳出古琴的絃音,接著,便有吟唱聲傳來:
夏至暑氣早,
朝朝聞知了。
知了不知了,
問君誰能曉?
紅塵夢多深,
何人能知道?
一朝夢初醒,
四大皆空了!
你道我可笑,
我道你可笑。
可笑不可笑,
自心最明瞭!
撫我焦尾琴,
唱我心中謠。
那些可笑事,
盡往天外拋!
程少伯正聽得入神,吟唱聲終止了。隨後便見智遠長老端著棋盤從後殿走出,笑對程少伯招呼道:“來來來,賢侄,自從失去你師父這個對手,多日沒對弈了,今天別的事都先放一放,咱們先殺上幾盤!”
程少伯聽了這話,心中雖不情願,卻也難以推脫,只好坐下來與智遠長老對弈起來。
智遠長老持紅,開棋先進三路兵,口中喃喃說:“仙人指路!”話音剛落,就有鳥糞從空降落在他的頭上,智遠長老便罵:“扁毛獸!”
程少伯持黑,他無心下棋,只是信手飛起中路象來。
“防棋?”智遠長老微微一笑道,“知道防就好,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出車!”說著,走了一招兒車九進一。
程少伯便應了步士六進五。
“怎麼只防不攻?”智遠長老瞥了一眼程少伯,“你太厚道了,沒有鐵石心腸怎能贏棋?——車九平六!”
程少伯又應馬二進三。
“車一進一!”
程少伯走車一平二。
“車一平四!”
程少伯走馬八進七。
“車四進四!”
“過河?”程少伯見智遠長老攻勢凌厲,不敢大意,忙應炮二平一,把車亮出來,對準紅方八路炮。
“好!”智遠長老稱讚道,“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有點鋒芒,不能老是挨欺負——我炮八進三!”與他的棋子落地同時,一攤鳥糞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