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灑射在羊齒草和黑莓上。可是面對這絢麗景色,福爾摩斯卻無意欣賞,完全沉浸在深思之中。
“華生,這樣吧,”他終於說道,“我們先把是誰殺害約翰·斯特雷克的問題暫時放下,目前僅限於尋找馬的下落。現在,假設在悲劇發生的當時或在悲劇發生後,這騎馬脫韁逃跑,它能跑到什麼地方去呢?馬是愛合群的。按照它的本性,它不是回到金斯皮蘭馬廄,就是跑到梅普里通馬廄去了。它怎麼會在荒原上亂跑呢?假使如此,它一定會被人看到的。吉卜賽人又為什麼要拐走它呢?這些人 平常一聽說出了什麼亂子,總是躲得遠遠的,唯恐被警察糾纏不休。他們是不會認為能賣掉這樣一匹名駒的。要是帶上它,他們要冒很大風險而且一無所獲,這一點是非常清楚的。”
“那麼,馬在哪裡呢?”
“我已經說過,它不是到金斯皮蘭就是到梅普里通去了。現在不在金斯皮蘭,那一定在梅普里通。我們就按這個假想去辦,看結果怎麼樣。警長說過,這一片荒原的土質非常堅硬而且乾燥,可是向梅普里通地勢則愈來愈低,從這裡你可以看到那邊是一個長長的低窪地帶,在星期一夜晚一定是非常潮溼的。要是我們的假定不錯,那麼這匹名駒必然會經過那裡,我們就可以在那裡找到它的蹄印了。”
我們邊談邊走,興致勃勃,幾分鐘以後,就走到我們所說的窪地了。我按照福爾摩斯的要求,向右邊走去,福爾摩斯則走向左方,可是我走了還不到五十步,就聽到他叫我,並且看到他向我招手。原來在他面前鬆軟的土地上有一些清晰的馬蹄印,而福爾摩斯從袋裡取出馬蹄鐵與地上的蹄印一對照,竟完全吻合。
“你瞧設想該是多麼重要,”福爾摩斯說道,“格雷戈裡就缺乏這種素質。我們對已發生的事可能是什麼有所設想,並按設想的情況去辦,結果證明有道理。那我們就進行下去吧。”
我們穿過溼軟的低窪地段,走過了四分之一英里的乾硬的草地,地形開始下斜,重新發現了馬蹄印,後來馬蹄印又中斷了半英里光景,可是在梅普里通附近,卻又發現了馬蹄印。福爾摩斯首先發現了它,他站在那裡用手指點,臉上現出勝利的喜悅神情。在馬蹄印旁邊可以明顯看出還有一個男人的腳印。
“開始這騎馬是獨行的。”我大聲說道。
“完全如此。開始它是獨行的。嘿,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這兩種足跡突然朝金斯皮蘭方向轉去。福爾摩斯吹起口哨,我們兩個人追蹤前進。福爾摩斯雙目緊盯著足跡,可是我偶然向旁邊一看,使我驚奇的是,我看到這同樣的足跡又折回原方向。
“華生,你真是好樣的,”在我指給福爾摩斯看時,他說道,”你使我們少跑好多路,要不然我們就走回頭路了。我們現在還按折回的足跡走吧。”
我們走了沒有多遠,足跡在通往梅普里通馬廄大門的瀝青路上中斷了。我們剛一靠近馬廄,一個馬伕從裡面跑出來。
“我們這裡不準閒人逗留,”那個人說道。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福爾摩斯把拇指和食指插到背心口袋裡說道,“要是明天早晨五點鐘我來拜訪你的主人賽拉斯·布朗先生,是不是太早了?”
“上帝保佑你,先生,如果那時有人來,他會接見的,因為他總是第一個起床。可是他來了,先生,你自己去問他吧。不,先生,不行,如果讓他看見我拿你的錢,他就會趕走我,假如你願意給的話,請等一會。”
福爾摩斯剛要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半克朗的金幣,聽到①這話,隨即放回原處,一個面容猙獰可怕的老人從門內大踏步地走了出來,手中揮舞著一支獵鞭。
“這是幹什麼,道森?!”他叫喊道,”不許閒談!去幹你的事!還有你們,你們究竟來幹什麼?”
“我們要和你談十分鐘,我的好先生,”福爾摩斯和顏悅色地說道。
“我沒有時間和每個遊手好閒的人談話,我們這裡不許生①半克朗:合二先令六便士。——譯者注人停留。走開,要不然我就放狗咬你們。”
福爾摩斯俯身向前,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他猛然跳起來,面紅耳赤。
“扯謊!”他高喊道,”無恥謊言!”
“很好。我們是在這裡當眾爭論好呢,還是到你的客廳裡談一談好呢?”
“啊,要是你願意,請吧。”
福爾摩斯微微一笑。
“我不會讓你等很久的。華生,”福爾摩斯說道,“現在,布朗先生,我完全聽你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