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產經紀商就在附近,但已下班,我們就回貝克街了。晚飯後福爾摩斯才又回到這個話題上來。
“咱們這個小問題結束了,〃他說。〃你自然已經在腦中形成解決方案嘍。”
“我還摸不著頭腦。”
“腦袋是很清楚了,尾巴得等明天再看。你沒有注意到廣告的特別嗎?”
“我注意到〃犁〃這個字的拼法錯了。”
“你也看見啦?華生,你是有長進了。那個拼法在英國是錯的,但在美國是對的。排字工人是照排的。還有〃四輪彈簧馬車〃,那也是美國玩意兒。自流井在美國比在英國普遍得多。總之,這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廣告,卻自稱是英國公司。你看是什麼緣故?”
“我的結論只能是:那個美國人自己登的廣告。他的目的是什麼我卻不能理解。”
“那倒可以有不同的解釋。不管怎麼說,他首先是想把這位老古董弄到伯明翰去。這是沒有疑問的。我本來想告訴老頭兒不要白跑這一趟了,但仔細一想還是讓他去,騰出地方來好。明天,華生,明天便見分曉。”
福爾摩斯一大早就出去了。中午他回來時,我見他臉色相當陰沉。
“這個案子比我原先設想的要嚴重,華生,〃他說道。“我應該對你實說,雖然我明知道告訴你以後你更是要去冒危險了。這麼多年相處,我當然瞭解你的脾氣了。但是必須告訴你,此行頗有危險。”
“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與你共冒危險了,福爾摩斯。我希望這次不是最後一次。請告訴我,這次的具體危險是什麼?”
“咱們遇到一個棘手的案子。我已經驗明瞭約翰·加里德布律師先生的真正身分。他原來就是〃殺人能手〃伊萬斯,頗有陰險兇惡的名聲。”
“我還是不明白怎麼回事。”
“當然,你的專業用不著整天去背誦新門監獄的大事記。我剛才去拜訪了警察廳的雷斯垂德老夥計。那個地方儘管有時缺乏想象力,但是在嚴格的技術方面他們還是領先的。我想在他們的檔案記錄裡可能會找到咱們這位美國朋友的線索。果然,我在罪犯照片館發現了他那張天真的胖笑臉。〃詹姆斯·溫特,又名莫爾克羅夫特,外號殺人能手伊萬斯〃,這是照片上的姓名。〃福爾摩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又說:“我從他的檔案裡抄了一些要點:年齡四十四歲。原籍芝加哥。據悉在美國槍殺過三個人。透過有政治影響的人而逃出監獄。一八九三年抵倫敦。一八九五年一月在滑鐵盧路的一家夜總會內因賭牌槍殺一人致死。伊萬斯被證明是爭吵中先動手者。死者驗明為羅傑·普萊斯考特,原為芝加哥有名的偽幣制造者。伊萬斯於一九○一年獲釋,自那時期一直受警方監視,但無越軌行為。危險人物,常攜武器並易於動武。你瞧,華生,這就是咱們的對手——一個活躍的對手,這是無法否認的。”
“但他搞的是什麼名堂呢?”
“正在明朗化。我剛才到房產經紀人那裡去了。他們說,咱們這個主顧住在那裡已經五年。在此之前那間房曾有一年未出租。再往前,房客是一個無職業的先生,叫沃爾德倫,他的容貌房產商還記得很清楚。他突然不見了,再也沒有訊息。他是一個高身材、蓄鬍須、面色黧黑的人。而普萊斯考特,就是被伊萬斯槍殺的那個人,據警察局講也是一個高個子、有鬍鬚、面色黧黑的人。可以這樣設想,美國罪犯普萊斯考特原來就住在我們這位天真朋友目前當做博物館的這間屋子裡。你瞧,總算有了一點線索。”
“下一步呢?”
“我們這就去搞清楚它。”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把手槍遞給我。
“我身上帶著我那把常用的舊槍。要是咱們這位西部朋友照他的綽號行動,咱們就得防備他。我給你一小時休息時間,然後咱們就往賴德街辦事。”
我們到達內森·加里德布的古怪住處時,剛好四點鐘。看屋人桑德爾太太剛要回家,但她立即讓我們進去了,門上裝的是彈簧鎖,福爾摩斯答應走時把門鎖好。接著,大門關上了,她戴著帽子從窗外走過去,我們知道這樓下就剩下我們倆人了。福爾摩斯迅速檢查了現場。屋角有一個櫃櫥離開牆有一點空隙。我們就躲在背面,福爾摩斯小聲講出了他的意圖。
“他是想把這位老實的朋友誘出屋去,但是由於他深居簡出,所以頗費手腳。編出的這一整套加里德布謊言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我得承認,這裡面是有一點鬼聰明的,儘管房客的怪姓氏確實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開端。他編造的謊言是相當狡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