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抽象主義的零和博弈,白色,黑色,光怪陸離的電子顯示板,深諳太空時代的科幻主義神韻,晃眼的金屬光澤,瑩白的節能燈,撲面而來一股濃烈的未來星際戰爭的末世風采,野蠻、暴力、破壞、掠奪、蒼茫!”
對面“啊啊”了兩聲,齜著牙花問:“也就是說……我的懶骨頭沙發,老賈的乒乓球桌,你那兩書架老掉牙的破報紙全沒了?”
“要不然怎麼給橫空而出的獨立辦公室騰地方?佔據了整個南陽臺的陽光地帶,辦公桌、沙發、書架、電腦一應俱全,還附庸風雅擺了兩盆蘆薈,頗有幾分魏晉士大夫捫蝨清談的悠閒氣度。”
“哦?哦?這是有領導要來?”
“何止啊!本來是我們三個人分享這間臨時辦公室裡21%的氧氣,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要變成十個人瘋搶這21%的氧氣了。”
陳葉凡立刻表示嚴重關切,聲音陡然拔高,“這是蒙古鐵騎踏麥牧馬的野蠻行徑!這是羅馬神話剽竊希臘神話的霸權主義!這是韓國棒子將高句麗奉為先祖的強盜思維!”
蘇慎行莞爾,“你應該感到慶幸,最起碼我們的辦公桌目前還能擺在這裡,等這些鳩佔鵲巢的侵略分子到了之後,我們這些原主人就該變成孤魂野鬼了。”
正當此時,老賈夾著課本回來,拍了蘇慎行一下,“上完課了?”
蘇慎行把講義往抽屜裡一扔,“我馬上要回本部,一起走吧。”
“今天開學第一天,兔崽子們嚷嚷著要聚餐。”老賈聽見蘇慎行的手機裡透出聲音,劈手奪過去,電光火石般改頭換面,哭訴得聲淚俱下:“我說,你趕緊回來吧,整層樓就我和慎行相依為命,我安全感奇缺啊!沒你我睡不著啊!”
對面毫無徵兆地“啪”一聲掛了電話。
老賈把手機扔給蘇慎行,搓著脖子往獨立辦公室走去,“晚上還指不定鬧到幾點呢,我先養精蓄銳。”
“你不是說沒他你睡不著嗎?”蘇慎行笑說:“那沙發是領導的。”
“這就好比皇上吃飯之前有專人嘗菜試毒,我就是那個專人,替領導先測試測試這沙發的柔軟度,身先士卒以身涉險,我沒叫領導給我頒發一面‘大公無私捨己為人’的錦旗以示嘉獎就已經夠仁至義盡的了。”
蘇慎行笑著搖了搖頭。去生物學院借了本書,進影印室印了五個章節的資料,揣測著應該夠在課堂上橫七豎八海吹四十五分鐘了。翻箱倒櫃想找個資料袋,半天一無所獲,只好夾著紙張一路步行到校門口等計程車。
驕陽似火天氣悶熱,蘇慎行汗如雨下,鬆了鬆領帶,對著明晃晃的大太陽抱怨:“雨如汗下才能顯出你的真本事。”
計程車一路堵著往市區開,堵得蘇慎行昏昏欲睡,眼瞅著太陽要往西天地平線上墜落,這輛計程車也往地平線方向龜行,很有點夸父追日的蒼涼悲壯氣概。
不知過了多久,蘇慎行感覺車子一直停著不動,睜開惺忪的睡眼四周瞭望一番,陡然皺眉,問司機:“路口怎麼會有這麼多交警?”
“應該是有大人物要過來。”
蘇慎行不置一詞,耐著性子等通行。活活等了十分鐘,別說他煩躁,周圍的汽車更煩躁,喇叭聲裹挾著濃烈的怒氣怨氣不服氣此起彼伏直衝霄漢。
終於,終於,警車終於拉著警笛不可一世地開過來了,後面跟著一水兒的帕薩特,後視鏡上插杆五星紅旗,車屁股上掛塊某軍區軍牌,趾高氣揚浩浩蕩蕩奔騰而過,最後再以兩輛警車完美作結。
車隊過處,一片高亢激昂的汽車喇叭聲,讓領導們在炎炎夏日漫漫尾氣中好好領略領略人民群眾那堪比核爆現場的慷慨激情!
計程車司機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痛罵:“還有臉說是人民子弟兵。”
蘇慎行笑了起來,“封建思想的殘留,雙軌制度的弊病,監督嚴重缺失最直觀的體現。幾千年君國家天下的儒家理論埋藏肌理深入骨髓,豈是近百年來外族入侵黨派征戰黎民傷亡被動承受外來思潮的粗暴更迭就能盪滌乾淨的?”
司機徹底傻了,透過後視鏡瞠目結舌地盯著蘇慎行。
我們的蘇大講師笑了笑。
開到學校天已經黑透了,蘇慎行飢腸轆轆,夾著資料拐到某條全城數一數二的繁華商業街上,隨便找了家飯館吃飯。
吃完八點多了,蘇慎行往飯館門口一站,瞧瞧外面嘩啦啦的大雨點,“當真雨如汗下了?老天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
蘇慎行舉著資料充當雨傘在狂風暴雨裡奔跑,誰也別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