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我不能籤?”
“我就想說,你要是跟他們產生了勞資糾紛……誰敢受理?借最高院仨膽兒!姥姥!說起他們我就來氣,簡直就是對中國司法制度明目張膽的踐踏!”
“是啊!他們阻擋了你在本省司法系統裡平趟的道路……”眼見此君眉毛立了起來,蘇慎行彈了彈合同慢條斯理地改口:“看來……真不能籤?”
“誰說的?這合同簡直太有氣質了!一改我軍只進不出的貔貅習性……”語調突然拔高,“我就想問問這麼有氣質的合同就為了找一個學歷史的酸儒對著高雅藝術品指手畫腳?搞軍事的都開始關心起藝術來了,這是打算用彈渦皴手法把殲…20塗裝成《深溪越馬圖》?”
蘇慎行一指頭戳在他額頭上,“你知道得太多了。”
捲上合同回了屋,往客廳沙發上一扔,先進臥室睡了半個小時。
等到神清氣爽走出臥室時,陳葉凡正坐沙發上看合同。
“看出什麼來了?”蘇慎行倒了兩杯水。
“蓋著軍區的章,簽著耿清讓的名,空白處等著你籤,這種合同……我怎麼越看越像紅娘手裡的棋盤月老手中的紅線?”
“你也這麼覺得?”遞了杯水給他,“不過我對他的好感確實在加深,他很有氣質。”
陳葉凡眉毛高挑,“氣質?又是對比?”
“一個人的氣質無非由內外因素構成,容貌身材、社會地位、社交層次、經濟基礎這些外在因素完全可以量化,可以在約定俗成的價值觀標準下加以衡量。學識談吐、進退禮儀、性格品行、興趣愛好這些內在因素完全要靠自由心證嘛,如果我認為親手做飯是有氣質的表現,而他正好會做飯,那麼他在我的標準裡就是有氣質的。……順便說一句,他確實會做飯。”
陳葉凡恍然大悟,“哦,吃人嘴軟,理解!完全理解!”
蘇慎行一邊喝水一邊嘖嘖稱奇:“我周圍怎麼都是些一針見血的超凡人物?”
陳葉凡一把抄走他的水杯,“說真的,這兩天我翻了不少資料,生物學猜想認為,同性戀是大自然的一種淘汰機制,這種抑制基因傳承的比例在各種動物群體中所佔比例驚人地一致,約5%,以一種人道的方式淘汰掉一部分基因。”
蘇慎行指關節輕敲桌面,節奏感很強,“所以,大自然選擇淘汰蘇格拉底、莎士比亞、鄭板橋?大自然真夠慷慨的,盡選擇人類的靈魂淘汰掉。”
陳葉凡哎哎直叫,“你這是狡辯!典型的以點概面!試問哪個群體沒有出類拔萃的人物?你能拿金字塔尖覆蓋整個塔基嗎?”
蘇慎行搖頭惋惜,“現代人自詡開放,其實呢?眼界格局與中國老祖宗相比差了十萬八千里,同性感情貫穿整個中國史,你何曾看見史家痛心疾首過?何況明清時期男風盛行蔚為壯觀,整個社會的包容度是當代人無法想象的,這才是歷史根基!這才是包羅永珍的中國文化!為什麼當代社會反而變得保守了?這完全是基督教文化擴張東進擠壓儒家思想生存空間的不良後遺症!倒退!墮落!淪喪!信仰缺失!”
陳葉凡梗著脖子聽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如何反駁,蘇慎行頗為關愛晚輩成長地拍拍他的肩膀,端著茶杯優哉遊哉進廚房續水去了。
與此同時,“砰”一聲大門洞開,老賈雙眼血絲滿臉煞氣地站在門口,“你聽他忽悠!你這個晃著試管往血漿裡倒地溝油的搞生物學的!古人包容的是同性性行為,根本就不是同性戀本身,你讓那些貴公子不娶妻不生子成天跟男人廝混試試看?跪祠堂裡亂棍打不死他!”
蘇慎行往門框上一靠,“這一身的嗜血氣質是被什麼觸發而來的?”
老賈往沙發上一癱,直揉眉心,“累死我了!快教師節了,學校由著學生們鼓搗,今年還指不定又是哪個老師站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呢。這幫兔崽子本事忒大,一整套燈光系統都拉來了,這會兒運動場上臺子都搭好了。觀眾席上掛條橫幅,上書六個大字——我們準備好了!”
“這組織能力這辦事效率!”陳葉凡感嘆。
老賈一骨碌爬起來,“我先去睡一會兒。”
第二天星期一,蘇慎行一早晨三節課,空餘時間全在教室間奔波了,吃完飯,搬了四把椅子進隔壁空屋子,躺下睡覺。
老賈從窗前路過,敲敲玻璃,“把你金貴的!”
蘇慎行抬眼笑說:“誰叫你當輔導員的?我們這是三不管地帶,無人約束註定犯罪橫行,詳情請參照金三角金新月環加勒比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