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手上這些扇子,正感嘆著古人刺繡工藝之精美,便聽外頭丫鬟道:“二爺,老太太請二爺過去說話。”
賈璉聞言心中暗自吃了一驚,平時他往賈母那兒去的少,賈母對他雖談不上冷落,卻也絕算不得寵愛的。
想來也是了,有寶玉承歡膝下,聰敏可愛,其他的孫子孫女兒在老太太心中的分量,自然要一個一個的往後站了。
哪怕是鳳姐,賈母對她又何嘗是真心疼愛呢?不過是瞧中了她管家料理的能耐,明著放權給她,暗地裡卻還不知如何提防呢。
賈璉不禁嘆了口氣,在這個大泥淖中,親情顯得如此單薄,不堪一擊。
服侍他出門的是賈璉房裡的一等丫鬟,名喚蘭清的,平素一貫得臉,在賈璉跟前也能說得上話,見狀便問道:“二爺這是怎麼了?瞧著心裡不大痛快似的。”
賈璉皺著眉頭擺了擺手,同她問道:“老太太那兒都有誰在?”
“除了寶二爺和林姑娘,寶姑娘、迎姑娘和探姑娘都在呢。方才鴛鴦姐姐過來的時候,說老太太氣色極好,想必喊二爺過去,也是好事兒。”
賈璉聞言才面色稍緩,舒出口氣來,說著話兒便到了賈母的屋外,自有丫鬟打起簾子,朝裡頭通傳道:“璉二爺到了。”
進去一瞧,賈母坐於屋內正中,寶玉挨在她身旁的軟椅內,正笑語晏晏的說著什麼。王夫人和邢夫人分立左右,賈璉也沒花心思向旁掃量,只上前請了安,笑道:“孫兒給老祖宗請安,不知老祖宗喊孫兒前來所為何事?”
賈母慈愛的拍了拍寶玉的手背,同賈璉問道:“近日你料理那省親園子,可還吃力麼?”
賈璉忙道:“上有叔父、父親提點,又得珍大哥哥從旁襄助,孫兒雖愚笨些,卻也還應付得來。”
賈母點了點頭,恩了一聲又道:“你兄弟近日長進,有了歷練的心思,我只怕外頭那起子小人挑唆他,引他學壞,後來才知彷彿是你同他提起來的,可有這樁事兒麼?”
賈璉聞言飛快的瞟了賈母一眼,瞧不出喜怒,只忙低下頭道:“不敢誤了寶兄弟讀書,只是想著一來能替他漲幾分見識,再來……孫兒也是私心想著多個幫手,寶兄弟文采斐然,於許多地方都勝於孫兒,這才同寶兄弟提了一提的。”
賈母又恩了一聲,半晌沒有說話。
賈璉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他雖然是替寶玉著想,可是卻吃不準賈母是否願意啊。
這事兒雖說是個正經差事,可寶玉畢竟是賈母眼珠子一樣疼愛的孫子,倘若賈母不願寶玉出面摻和這些,那眼下喊自己過來,只怕是要狠狠苛責的。
想想這兒弟弟妹妹一大群,若是真給賈母當著眾人數落一番,賈璉也不禁覺得面上實在無光。
忐忑的等了片刻,卻突然聽見賈母嘆道:“你如今倒是有了個做兄長的模樣,懂得替兄弟考量了,如此甚好,你那早去的娘若是知道你如今這般知曉事理,定也寬慰不少。”
賈璉頗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卻恰好瞧見了一旁邢夫人撇了撇嘴,眼神斜向一旁。
這……還真是和書中寫的一樣刻薄尖酸啊……
賈母既開口允了下來,那賈政那兒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了,賈璉鬆了口氣,又笑著同賈母道:“前兒個東府的薔兒去蘇州採買戲子丫頭,捎回來了幾把蘇繡宮扇,一會兒我便讓丫頭送去各姐妹那兒,聊供賞玩罷。”
他此言一出,賈母就越發滿意,頷首道:“自那會兒你跌了一跤,人倒彷彿收了些性子似的,沉穩了許多。”
賈璉忙自謙了幾句,又聽門邊兒小丫頭道:“璉二奶奶來了。”
賈母笑的合不攏嘴,撫掌道:“瞧瞧呀,今兒個這是怎麼了,這小夫妻竟在我這兒聚上頭了。”
賈璉朝門邊一瞧,見鳳姐已滿臉笑意的走了進來,同賈母道了安好,便親親熱熱的湊上去說話。賈璉此時頗有些百無聊賴,便放眼過去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屋裡眾人一番。
寶玉如今已離了賈母身邊,和另外四個女孩子一處圍坐在桌邊,賈璉掃了一眼便知四人姓名。探春生的鵝蛋臉兒,肌膚豐潤,眉目間帶著幾分薄薄的英氣,迎春倒生的很美,瓊鼻黛眉,只是眼眉之中總有一份抹不去的愁緒似的。剩下的兩位女子,自然便是寶釵與黛玉了。
寶釵自然是極美的,端莊淑麗,妙容天成,水杏兒般的眸子,一瞧便知出身大家。只是她美則美矣,賈璉望著她,心裡頭卻總有股說不上的感覺。
似乎是,太虛了些。
打進來便瞧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