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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受著罵,頭埋得更低,往賈璉那邊兒遞了個眼風,賈璉見狀心裡嘆了口氣,剛欲開口替寶玉求情,卻聽賈政對自己道:“幾位世公說的倒也有理,璉兒,此處既得了十三貝勒親贈掛屏,倒不知能否請到十三貝勒金口賜名。”
賈璉詫異的瞪大了眸子,見眾人皆是瞧著自己,不禁苦笑道:“十三貝勒日理萬機,只怕他不能夠騰出空來,更何況先前為這掛屏之事,已是勞煩了貝勒爺,如今……實在不是好再登門叨擾了。”
賈政面露憾色,嘆道:“如此說來倒也極是,實在是可惜,可惜了。”
一旁有善察言觀色之人忙笑道:“聽聞這園子乃是璉二爺一手督建而成,既然如此,何不請璉二爺來題上一題?”
賈璉聽了連忙推辭,擺手道:“這可使不得,我這腹中墨水空空,哪裡敢胡亂辱沒了這園子呢?”
賈政卻頷首道:“噯,很不必這樣自謙,倘若題的不好便只當聊以解悶便是。”
這哪裡是解悶,分明就是供你們當做笑柄啊。
賈璉心中叫苦不迭,簡直恨死了那個提議的清客,就算他是為了保全寶玉,也不必將自己拖下水去啊。
這兒這麼多吃閒飯的文人墨客,隨隨便便挑出來一個,說些庸俗陳爛之詞,根本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如今卻硬要他獻醜人前……
賈璉現如今是騎虎難下,絞盡腦汁想了又想,腦子裡卻仍舊是空空如也。
這兒挨著杏花,有什麼東西是和杏花有關的呢?
他低著頭冥思苦想,腦子中卻突然冒出了從前年少時候,去少年宮學曲子的情形。
那時候母親還尚在人世,她對自己期望極高,曾經盼著能發掘出自己體內的藝術潛質。
只可惜事實證明,他身上真的沒有一星半點的藝術細胞,當初練習一首曲子,足足練了三十多遍也記不下譜子來,惹得母親非常失望。也正因如此,才終止了自己的“學藝生涯”。
那個曲譜這麼多年下來,當年就記得不全,如今賈璉更是早就忘了個精光。只是曲譜忘了,那首曲子的名字,賈璉卻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賈璉在心中反覆默唸了兩遍那曲子的名字,抬眸看向賈政,心中仍有些許忐忑,低聲開口道:“侄兒不才,只能想出‘杏花天影’四字。”
“妙啊!妙極!姜夔有詞雲‘倚蘭橈、更少駐。金陵路、鶯吟燕舞’,正名‘杏花天影’。此處既有杏花,又得活水向傍,影影綽綽之間自有一股俊雅之氣。璉二哥哥這四個字,題的可真當是好。”
賈璉頗為錯愕的看向寶玉,賈政還未曾開口,卻聽他對自己這四個字好一番讚譽。賈璉一時尷尬,乾笑了一聲又望向賈政,本以為要狠遭一通數落批駁了,誰知賈政竟點了點頭,道:“未嘗不可,暫且如此,來日想出了好的再作定奪。”
賈璉聞言簡直不可置信,自己信口說出的一個詞,竟然得了賈政的青睞。
要知道這個人可是出了名的迂腐刻板,又自視甚高,對於旁的詩詞文曲一律不大能瞧得入眼去。
這……這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吧?
餘下的幾處,賈政因著方才喜歡了賈璉的題名,便要他再一一作上,只是賈璉哪裡有那個本事,含糊其辭的隨口說了幾個名字,多為俗濫之辭。賈政聞言俱是搖頭嘆氣,而寶玉卻彷彿撥雲見月一般,屢屢說出上佳之句來,賈政嘴上雖不說什麼,面上的怒意卻緩和了許多。
這也是難怪的,眼瞅著侄兒這般不成氣候,兒子卻能夠妙語如珠,換了是誰心裡頭也是定然歡喜的。
賈璉心中忍不住哀嘆一聲,現在用腳趾頭猜也能猜的出來,眾人必定在暗自笑話,賈赦是那般的花天酒地,這賈璉的花名更是傳的裡外皆知。
反觀賈政一脈,實在是要爭氣的多了。
待眾人自園子之中走下了一圈來,寶玉早已有些待得煩悶了,正巧得賈政打發了他們二人下去。寶玉今日在賈政跟前小展才情,又沒捱打,只是被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面上喜氣洋洋的,愈發襯得人面桃花了。
賈璉本欲先回房去,這偷得浮生半日閒,同巧姐增進增進感情倒也沒什麼不好。小丫頭現在見著他已懂得笑了,露出兩排沒長齊的小白牙,十分的可愛天真。
寶玉見他要走,忙拉了一把,道:“今兒個多虧了有二哥哥在前頭幫襯著,好容易得了老爺的喜歡,倘若不然,只怕又要吃一頓板子才算好過了。”
賈璉笑道:“是你自個兒才情斐然,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