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也覺得心裡有些難受,如果洛風是因為別的回家去,他心裡頭大約也只是捨不得朋友而已。可是現在,卻是被情傷打擊,要離開這塊傷心地了。
賈璉想到那晚的事情,自己說起來也是起了些不良作用的,一時間心中愧疚,低聲說道:“真是……本來還想幫幫你的,結果卻真的弄巧成拙了。”
洛風搖頭道:“不怪你,沒有緣分,怪不得旁人。興許……我回家之後,便慢慢將他忘了,然後娶妻生子,各自過各自的日子罷。”
賈璉問道:“那你這次回家去,有沒有告訴柳兄?”
洛風道:“沒有,也不想說了,這事兒我只同你講了,在這京城之中,除了你和他,我也再沒什麼旁的朋友……”
賈璉試探道:“要麼,我去跟他講一聲?”
洛風笑道:“我走都要走了,何必還牽扯這最後一下子?好沒有意思,你莫要同他講了,我走的時候,你也不必來送了。”
“那怎麼成?你方才也說了,京城之中再沒有其他朋友,況且我當初從江寧回京的時候,你也是一直送到碼頭的。”
洛風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送的越長,也不過越是感慨惆悵。待我到了江寧之後,再寫信與你,往後鴻雁往來,倒也是方便的。”
他說完這話之後,低低的嘆了口氣,賈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了,兩人就這樣相對坐著,只覺得四下都平添了幾分離愁別緒。
賈璉不管是在前世還是今生,朋友都算不上很多,他這人心思不比旁人活泛,也算不得機靈。在現代的時候,愛好就狹窄的很,來往的朋友圈子只有那麼幾個相熟的同學,大多的時間都是呆在家裡看,上上網。
而到了這兒之後,賈璉能夠說得上話的朋友,除卻胤祥之外,大抵也就是洛風了。柳湘蓮與他雖也交好,但到底不同,如今洛風要走,賈璉只覺得像是心裡頭掉了個什麼東西似的,胸口有些發悶。
“好了,做什麼這樣一幅神情。”洛風笑著打趣道,“沒準兒再相見時,我也是兒女雙全,承歡膝下了呢。”
結果到了洛風辭行那日,賈璉還是忍不住去送了送,渡口邊上風有些大,洛風穿著一襲白袍,同賈璉笑道:“好了,我這便走了,我這話興許說的有些多餘了,只不過……來日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招呼便是。你我之間,沒有那樣多的虛文,這就別過了!”
說罷,含笑抱拳,彷彿與初到京城時候並無什麼分別,轉身上了船去。
賈璉目送著那渡船漸漸遠去,只見遠處江水奔騰,風捲著溼氣往臉上撲。
結果,送走了洛風之後,賈璉再見著柳湘蓮時,還是忍不住將此事告訴了他。
“回江寧老家去了?什麼時候走的?”
賈璉道:“昨日一早走的,他……怕你忙著,就沒告訴你。”
柳湘蓮怔了許久,神情有些恍惚,又有些不捨,過了半晌之後,他才籲出一口氣來,緩緩道:“如此也好。”
賈璉覺得,柳湘蓮對洛風也不一定就是沒有情意,只不過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缺少一個緩衝鋪墊。
所以,讓柳湘蓮自己靜靜想想清楚倒也不差,現在他與洛風分開一陣子,興許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數理精蘊的編纂越發緊張,雖然離著康熙的生辰還有許久,但是不可能真的拖到那個關節眼上完成。修完了之後,總還要再檢查,返工,核對,校正。那時候才更麻煩,賈璉只覺得想想就頭大的不行。
偏偏在這會兒,幾何是個稀罕東西,沒有幾個人明白,找旁人校對也是不行,還是得親自上陣。
賈璉只覺得自己天天都累的死去活來,活過來又死過去……
誰想到在這個時候,賈府卻迎來了天大的一樁喜事。
“你這會子身子不好,就別操勞了,這些事情放手讓旁人打點去罷。”賈璉替鳳姐擦了擦汗,皺眉道,“大夫每次都是千叮萬囑的,讓你好生靜養,這樣操心的事情,你實在不該勞神。”
鳳姐靠在軟榻上,捏了一顆海棠醃漬果子往嘴裡送,只道:“這是沒有法子的事情,那庫裡頭的東西,單子上分明都寫得明明白白,那些人就是尋不著。若是平時,那也就罷了,只是如今,宮裡頭娘娘有了身孕,多麼大的喜事,我若再不上心,回頭出了岔子,那可不是小事。”
賈璉是看過紅樓夢電視劇的,印象中似乎並沒有元春有孕這麼一檔子事,只是他想著,這一處的紅樓夢本就與那原著生了許多岔子,這麼一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