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積,已是昇平盛世,聖明天子在世,神州富饒程度乃是歷來之最。
大虞國富兵強,百姓安居樂業,京師已有八十萬戶,四城八市,內外皇城,一到近元宵時百姓全部入城賞燈,巨大城門外到處都是人。
遊孟哲有生以來還是頭次見這陣仗,抵達京師時正是清晨,護城河上萬燈橋已扯起三天後燈節時的索纜,跟著趙飛鴻入城,只見到處都是做生意的,茶樓酒家人滿為患,滿城富麗堂皇。
江州與京師一比,簡直就像個鄉下地方。
這裡吃穿用度,俱是大虞全國最好的,玩樂的更是花樣百出,西域的客商,瀛洲的刀客,東海的武人,雲夢的車隊,一派萬國來朝的富足景象。
鬥雞的,玩蛐蛐的,彈唱的,賣藝的,鬥劍的,寫字的,吹糖人的,賣銅魚的,說書的,到處都是。
遊孟哲幾次險些走丟,瞅見個熱鬧就朝裡擠,每次都是趙飛鴻轉身回來,提著他衣領朝路上走。
“那是什麼,師父。”
“那個呢?”
“糖葫蘆!這個我知道!”
“麵人是什麼?”
“這個呢?怎麼還有水?”
“機括會自己轉?”
遊孟哲像個鄉下人,事實上他與趙飛鴻也像是鄉下來的,師徒倆各揹著根灰不溜秋的長棍,一身塵土僕僕的長袍,較之城內衣著光鮮的公子哥們,簡直就像上京賣藝的。
十六抬大轎浩浩蕩蕩沿街過,敲鑼打鼓,民眾忙讓道,京師富人家娶親,遊孟哲被踩了一腳就怒了,拉著別人家丁道:“喂!”
“不可生事!”趙飛鴻不悅道。
遊孟哲只得作罷,過一家店內時又好奇地看這看那。
“這是什麼?師父?”遊孟哲拿了根純金的小玩意。
“哎!別亂動!”店裡夥計瞥他不像買東西的,說:“這是給小姐們抽水煙用的撥子。”
“這支筆怎麼賣?”遊孟哲又問,看了趙飛鴻一眼,意思是要不要買點東西上門拜訪張遠山。
夥計也不嘲他,只答道:“三千兩。”
遊孟哲:“……”
趙飛鴻莞爾道:“走罷。”
遊孟哲:“這麼支筆要三千兩銀子?給我五兩銀子我能做一箱……”
夥計:“不是三千兩銀子!是三千兩黃金!極洋沉木的柄,北境神狼的豪,崑崙山人制的筆!本店明碼標價,俱是黃金。”
遊孟哲又去看文房四寶,洗筆的九龍白玉碗,架筆的眉黛山端,烏煙胭目硯,根雕桌,琉璃屏風,隨便一件都是動輒數十兩黃金的天價。
夥計取了水,隨手朝一個洗筆壇中那麼一灌,白濛濛的天光下,雕得近乎玲瓏的琉璃壇裡,刻在壁上的無數游魚隨著水光動了起來。
遊孟哲嘖嘖驚歎,夥計又道:“御書房的文房四寶都是咱們店裡貢的。”說著又以筆在碗中一攪,煙似的墨散開,久凝不散,猶如白玉中凍著一縷烏雲。
遊孟哲笑道:“買不起買不起。”
真是當了他也買不起,遊孟哲頂多也就幾千兩銀子的身家,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這又是賣什麼的?”遊孟哲拉住一老叟道。
“銅魚胡!”老者扛著擔子:“京師三百年手藝!”
擔子上滿是銅魚搖搖晃晃,遊孟哲見到什麼都要停下來看,趙飛鴻終於道:“走罷,再看下去就天黑了。一個月不夠看完的。回頭事完了再帶你出來。”
遊孟哲被拉著走了,趙飛鴻在東市口再僱個馬車,車伕開口要價就是一兩銀子,趙飛鴻也不砍價,坐車足有一個半時辰,走走停停,偶爾碰上車水馬龍之處還得等著。
天全黑時,終於抵達張府外,只見到處都是燈籠,映得長街猶如白晝,兩個“張”字的大紅燈籠掛著,鎮邪的朝天吼足有一人高,張府大門四扇,偏門四扇,卻大門緊閉,不見客人往來。
趙飛鴻上去叩門,側門裡小廝道:“老爺出門訪客了,改日再來罷。”
趙飛鴻道:“去什麼地方了?我是趙飛鴻。”
那小廝蹙眉分辨,見是趙飛鴻,忙道:“張伯!老爺的拜把子大哥來了!”
“趙大俠!”內裡一陣忙亂,片刻後一人衣著華富,滿身貴氣迎客,趙飛鴻拱手道:“張伯。”
遊孟哲不知就裡,只以為是張遠山父親,正奇怪趙飛鴻也沒讓自己磕頭時,那張伯又道:“老爺三天前就朝亭縣去了。裡面說裡面說。”
趙飛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