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笑還是在哭,即便是笑,恐也是在極力掩藏著悲中苦。
毋庸置疑,卓林禹此番話奏效了,吳邪不僅繳械投降了,更是平添了赴死的決心,不同在於,前者是自行輕生,後者是為愛犧牲。但卓林禹卻不知道他贏的僥倖而幸運,因為扒住木樁的吳邪並不想死,而是在與那該死的自尊賭氣,但此時,他卻再也沒有了不犧牲的理由……
愛,就像是吸髓食骨的惡魔,一旦沾染,不受控制,不能自已,任由那惡魔吞噬著自己的血肉靈魂,竟毫無怨言,心甘情願。
看到吳邪被救了下來,悶油瓶嚐到了安心的滋味,淡漠的眼眸瞥向卓林禹,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冰冷,似乎那一個才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不僅歸功於他成功勸動了吳邪,更愧疚於先前對他的懷疑——他若真心要害吳邪,大可不必那麼拼命的救人,只消製造一點意外,便可讓一切都順理成章的發展,因為卓林禹,的確有這能力。
往往陷入感情糾葛中的人都會變成傻瓜,悶油瓶不是傻瓜,他的精明與機警並不亞於任何人,只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妒忌,有時可達到毀天滅地的程度,而卓林禹此番做作,僅僅是因為妒忌……
卓林禹暗地提醒悶油瓶不要再刺激吳邪,悶油瓶患得患失唯有照做,即使沒有卓林禹的提醒,他也不會輕易開口。只因吳邪在他面前早已築起了冰冷的牆,摸不得,碰不得。是否傷害的從來都是自己最重視的人?還是越重視的人就越容易傷害別人?那是怎樣一種理論已無從考究,但眼前,他不想再讓彼此的心又一次被扎痛。
吳邪看著沉默如初的悶油瓶,眼底裡溢滿了深深的絕望:看來他在意,他一直在意,現在的自己已再沒有資格幻想與他的未來,至少他在意著這具殘破的身體,而自己在意的只是他的未來。罷了,不管卓林禹安得什麼心,唯有愛他這點上,他們是共識的。
燈光掃過前方,甬道的路被一條深幾丈有餘的大坑阻斷,坑上方是零零星星幾組木樁,代替橋樑蜿蜒延伸至對面幽暗的陰影裡,由於光照範圍有限,他們並不能看的很遠,只能依稀辨得一片黑壓壓的山體屹立其中,而山體中是否還另有出路便不得而知了。
“梅花樁?”卓林禹唏噓一聲,有些驚訝的望向悶油瓶。
悶油瓶不語,眉頭深鎖的望向遠方,黑暗中神秘的山體令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具體是什麼卻也說不上來。
“咱們現在是向前走還是回去和三叔他們會合?”吳邪低聲問詢卓林禹,他沒有勇氣正視悶油瓶,更別說與他說話了。他們之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
“不是因為你大家也不會走散。”卓林禹有些好笑,他說這話不覺得羞愧嗎?跑出來自殺未遂還裝什麼純情清高?
“我……”吳邪啞然,這事他確實推不掉責任,或者說責任完全歸咎於他也無從辯駁。
“不過你的狗屎運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卓林禹嘖嘖搖頭,有股佩服的“五體投地”之感。
吳邪不明所以正待詢問,卻見卓林禹彎腰從地上撿起幾塊小石頭,對著木樁隨意打了過去,只聽“嘭嘭嘭……”,其中幾顆石子打在了普通木樁上,順著慣性滾落至深淵,另一部分恰巧碰及了機關木樁,木心處刷刷冒起無數細密的刀尖,明晃晃反射著幽暗的燈光……
吳邪瞬間驚出一身冷汗,難怪卓林禹會說他幸運,真的不小心趴到機關上,現在就只是一具被扎的千瘡百孔、血淋淋的死屍了。
悶油瓶抬眼冷冷看了眼卓林禹,眼中放出懾人的寒氣:
“回去。”冰冷的聲線,漠然的轉身,彷彿他在生氣,只是悶油瓶向來冷漠如此,卓林禹也就沒再深究他那一眼所蘊含的意味。
三人走了不知多久,終於回到了起點。黑暗中,吳邪忽然被什麼絆了一下,踉蹌著向前跌去,恰在此時,一雙有力的大手輕柔的接住他欲倒的身軀,吳邪下意識抬頭,一雙深邃淡然的眼眸驀地撞進他心裡,那一刻,他敏感的在那抹淡然裡捕捉到一瞬間的糾結,痛,頭痛,身痛,心痛,每一秒都是痛楚的煎熬,吳邪猛然直起身子,用力的甩開支撐他的手掌,帶著怒氣,更多的是傷心欲絕——他的糾結起源於嫌棄。髒,他定是嫌棄他髒了。強忍住眼眶打轉的淚水,勉勵安慰著自己,他是爺們兒,不能流淚,不能示弱,結局的路是自己選擇的,難道現在還在奢求什麼不成?
悶油瓶緊抿著嘴唇,欲言又止,他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也許時間能沖淡一切,等他將這裡的心事了了,他會用一生一世來守護他,不會再讓他受到一點傷害。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