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也許還不奇怪,只是這話似乎是吳邪生平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吧。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向自己道歉。
悶油瓶拖著疲憊的身體依牆而立,吳邪猶豫了一下,踱到他身旁低垂下頭,此時此刻,他倒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曾經,他有著和你一樣和煦的笑容。”悶油瓶率先打破沉寂。也許就是因為沉默才令他們走到如斯境地。
吳邪一怔,他?那個他,難道是指司空啻嗎?
“一開始我以為他只不過是個渴望有愛的孩子,漸漸才發現,他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單純,他的心是冰的……就和那時的我一樣。”
吳邪不敢看向悶油瓶,雙手不自覺緊緊抓住衣襟,一直在追求真相,尋找答案,眼下,卻讓他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真相背後那段刻骨銘心的心酸。
他……融不進他們的世界。
“祭司的選拔很殘酷,繼承權的爭奪戰從他們出生之時就開始了,啻天生聰慧靈秀,很得司空宇瞻(大祭司,司空楀與司空啻之父。)的寵愛,恰是這種寵愛遭到兄弟們的妒恨。不過是因著先天殘缺,才得以安身,沒有受到迫害。”悶油瓶仰頭默嘆,長長的劉海遮住他所有情緒,語氣中卻夾雜著淡淡的憐惜與無奈。
“就因為這樣,你才處處保護他?愛……惜他?”吳邪苦笑一聲打斷他,不用說都能想象的到,那種孤寂與憤恨,淒涼與無助……自己從小到大被家人捧在掌心,隔絕濁世,卻一直不知足的感慨著獨生子女的落寞。
而那種爾虞我詐,或似裹著糖衣的毒藥,卻能將白染成黑,單純染成狡詐,這足以可見,吳邪的天真無邪,多麼來之不易。
悶油瓶沒有否認,他對司空啻是有感情的,從開始的憐憫到後來的疼惜,再到那一絲悸動……
“他很像小時候的我。”悶油瓶淡淡的語氣透著無奈,“直到祭司告訴我,啻和他的母親就是這場爭奪戰的犧牲品,我才明白啻的心中,原來也有著磨滅不掉的仇怨。所以當祭司給我保護的他的任務時,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他在你心中……在你心中……”吳邪苦澀的咬著嘴唇,苦,比藥還苦的味道:“是特別的吧……”說不出口……
悶油瓶收回貌似遙遠的視線,聚焦在吳邪落寞的臉上,輕翹嘴角:
“你……很像……那時候的他……”
“是因為我像他,你才對我……”吳邪緊握拳頭,有種被耍的諷刺。
悶油瓶沉默良久,才淡淡說道:
“他是他,你是你。”
吳邪怔然,回神但見悶油瓶淡然的眸子透著溫柔,那許久不見的溫柔,足令人泥足深陷,難以自拔,他突然覺得鼻中酸澀,那溫柔也曾被另一個人擁有過,而他雖不是那個唯一,卻也不會是那個替代品,只因悶油瓶那句:他是他,你是你……
該相信他嗎?再相信一次嗎?雖說有時理性會被感性衝昏頭腦,可誰知感性有時也會被理性多度利用呢?
如今他思前想後,總覺得卓林禹的話亦有些不實的地方。起初他的確接受不了悶油瓶騙他進鬥是想要他用血做犧牲的說法,那時心中煩亂,覺得遭到了背叛,再者悶油瓶那欲言又止,毫不解釋的態度也讓他失去了理智與判斷能力,可如今,他想通了一點,悶油瓶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一向獨斷獨行,我行我素,只會將一切壓抑在心底,什麼解釋,什麼說法,往往都是你越想要,越要不出來,更別說想用他的命換別人的命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三歲小孩都能想通,他只是被愛矇蔽了心罷了。他不過是生氣,什麼事不能兩個人一起承擔?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他,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卻又什麼都不告訴他,這樣的保護,他不想要。
“吳邪,還記得在崖下我和你說的話嗎?”
“哪句?”吳邪突然想起崖下那一幕幕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耳根不覺泛起潮紅,隨後似又想到什麼,眼神又暗淡下去。
“我說過……我不會放開你……”
吳邪猛然抬頭,震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彷彿那一句承諾,那第一次赤裸的告白,發生在很多年前一樣,如今卻也變得清晰起來,堅定起來。眼角溼潤,模糊的想看清那冷漠男人的表情,卻不知何故激動起來:
“你恢復記憶了對吧。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瞞我?”
吳邪此語一語雙關,一方面斥責他恢復了所有記憶卻什麼都不告訴自己,另一方面諷刺他說過的話難得還記得,以為早就拋諸腦後,想至此處,卻又恨自己不爭氣,明知被人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