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於是一來二去的,攢下了越來越多的東西,心上沉澱澱的,事情摞著事情,每一件都疼,也就察覺不出疼了,只苦了那顆心,創面太大,哪句話不小心都會戳著它。
四哥說自己是真漢子,所以他也犯不上把這傷口找個誰來開解開解診治診治,年復一年的,便就總也好不了,外頭瞧著結了痂了,內裡仍是一團血肉模糊,不注意碰到了,皮肉翻起來,怕還是剜心刺骨的疼。
這麼想起來,可也是夠自虐的,明明萬乘之尊,自苦到這份上。
袁滿苦笑一下,一時又僵住,頭幾年的意氣風發他怎麼會忘記,那時近在眼前的盛世光景,兄弟兩個暢想華圖時的言笑晏晏……若真說到四哥的自苦,蒼天不佑內憂外患裡,自個兒的“功勞”怕也少不了,說不得還是頭一份。
這麼想著,再認真看看眼前的兄長,一時便心疼、難過、自責幾重情緒湧上來。天子居九重,便真能萬事運籌於胸嗎?說是不拘什麼,又哪會是真的萬事不拘?不過是不忍迫自己太緊罷了,再這麼拿著他的體諒當籌碼,是不是也太沒心了些?
人生煩惱說多不多,就12個字:放不下,想不開,看不透,忘不了。
重活一世,四哥不再是天下一人,自己也早不見了當年兒孫,再沒有什麼放不下,如今又已想開看透,何苦還要自尋煩惱?只剩一個忘不了,正好兌現了自己那“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來世未了因”的痴念想。
這樣想來,上蒼真是待他們不薄,如此還要推脫糾結,那才真是逆天而行吧?
袁滿忍不住上前一步,用身體去感觸那顆停跳卻又火熱的心。
老鬼吃了一驚,愣了一愣慢慢就笑起來,他緩緩收緊雙臂,深吸一口氣問懷裡的人,“這是做什麼?做八黨做的後悔,來朕這裡投誠了?”
袁滿在他肩膀上點頭,“只是不知道晚不晚?”
“晚了快三百年啊……”老鬼長嘆,立直身體捧定那臉認真去看,許久又是一抿嘴角,“好在茶雖涼人未走,總不算太遲。”
“只要人還在,總還有熱茶的。”
“是嗎?”老鬼拇指摸摸袁滿下唇若有所思,“瞧你唇乾的,現在就該喝茶。”
“那就……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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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纏綿的吻裡,有著最柔軟的迷醉,互相貼合的唇瓣,意外的和諧自然。袁滿閉著眼,感受著口中味蕾的刺激,舌尖掃過齒根的戰慄,與之共舞的快樂滿足。
人說口舌是靈魂逸出的通道,這麼深深地吻下去,是不是就能隔著這層皮囊吻上靈魂?他鬆口微微喘氣,一待頭腦略微清醒便又糾纏上去。有些接觸,他們隔了太多年,一旦跨越藩籬,便恨不得上窮碧落下黃泉地廝混在一起。
忽而噹啷一聲鈍響,袁滿勉強回神,眼前迷濛一片不辨東西,過了好一陣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腰帶扣砸在木地板上的聲音,不由道,“怎麼就這麼扔地上了?”
“心疼?”老鬼仍舊摟他在懷,一雙手扣在腰上不肯放鬆,只將雙唇轉向他脖頸,一寸一寸地肆意啃噬吮吻,忙裡偷閒調笑一句,“心疼的是腰帶還是地板?”
“我心疼天申,他可還在外面挨訓呢。”袁滿側側頭,肩頸之間的感覺怪異,時而刺痛時而柔和時而又是溼漉漉的冰涼,老鬼一張嘴,硬生生讓他一身寒毛都乍起來。
老鬼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不無得意地低笑一聲,“看來怡王往後還需多多熟悉才好。”他正色,“端敏皇姑之尊,教育教育他沒什麼不對,怡王何必心憂?”
“天太熱——”
“我倒是想讓他進屋涼快涼快,”老鬼抓起他手,隔著層層衣物放到一處火熱之上,“奈何朕也熱的不耐,怡王又要讓朕往何處去呢?”
袁滿手一抖,立刻偏過了頭。
該躲嗎?似乎是該逃開的,且不說再往下要做的可就真有點出了格,只說這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怎麼說也該有點生疏青澀。可身子偏偏憊懶的不願動彈,明明內裡著了火似的躁動不寧,四肢百骸卻抽了筋一樣軟趴趴沒精神,且都到了這一步,兩個人四五十年的醞釀、三兩百載的發酵,如今事到臨頭再來講什麼出格不出格,似乎多少矯情了點。
還是順著本能吧——袁滿在心裡暗自嘆息——果真是入了障了,要故作驕矜都不可能,明明是彼此的第一次肌膚之親,卻合拍的彷彿床笫之間排演了經年,一切都是身隨情動、水到渠成。
老鬼瞧著他雙頰慢慢暈上嫣紅,卻仍舊老實留在自家懷抱,心下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