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體。在那之後,如果他還有命在,就會不顧後果地放掉影,畢竟他曾放自己一條生路,也算扯平了。
總有個聲音在低低縈繞:難道除了與斂決裂之外,你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他給你的,不正是你夢寐以求的生活,為什麼非要掙扎不休、魚死網破?斂對你有多好,你感覺不出麼?類似的追問,每每令他窘迫不安、夜不能寐。
伊爾的理智時不時跳出來提醒他,斂的溫情不會持久,真相遲早揭開。他,不過是利用後即可丟棄的容器罷了。
斂返回之時,伊爾正在吃晚飯。他脫下外套,坐在伊爾旁邊,切了一盤牛排,叉起一塊送到伊爾嘴邊。
“唔……”伊爾容量有限的嘴巴頓時被塞得滿滿的,就像一隻鼓著眼和腮的魚,努力咀嚼了許久才下全部吞嚥下去。瞥見斂淡淡的笑容,伊爾扁著嘴巴,不滿地說:“我早就吃飽了。”
斂點了點他的額頭:“只有青菜沙拉?營養跟不上,吃苦的還是你自己。”
“沒有胃口,吃多了也會吐。”伊爾皺著臉,水汪汪的藍眼睛分外可憐。
“睡前加一頓夜宵好了。”斂攬過他的肩膀,“今天我和埃羅會面,他好像對你的身體狀況很關切。”
“他只是對你的錢很關切。誰讓你這麼不容易討好呢?”伊爾按捺住狂跳的心臟,儘量平靜地說。
“不過,他對醫術很有研究,過兩天讓他給你看看吧。每天吃的這麼少,明明四個多月卻沒胖幾斤,讓我怎麼放心。”斂撫摸著伊爾消瘦的脊背,能感受到薄薄的衣料下的骨骼。鬼蛛的胎兒生命力極強,它會給母體造成巨大的負擔,伊爾食慾不振持續了很長時間,連珂都找不出治療的好方法。埃羅來一趟,死馬當活馬醫也無妨。
“不,我沒病。”伊爾眼光躲閃,額頭微微出汗。
斂皺眉:“這次埃羅來只是開一劑養神的方子,別過度緊張,我還不是為了你。這事就這麼定了。”
“嗯。”伊爾心虛地應了一聲。
探病
埃羅出身名門,但由於家族沒落,莊戶收入遠遠抵不上各項龐大的支出,他從不拒絕任何能夠賺錢的機會——比如幫助溫特伯爵打理數百公頃的土地和農戶,比如一本正經地扛著藥箱為深入簡出的伯爵夫人看病。據博納夫人透露,她的未來女婿能夠從溫特伯爵那裡獲得至少每年一萬里拉的饋贈。斂並非世俗之人,但他明白其中利益關係,對於埃羅的造訪,他除了有些堵心之外,倒沒生出猜忌之心。
次日依舊天朗氣清,埃羅準時上門。必要的客套後,斂和埃羅一前一後進入二樓的梳妝房間,掀開酒紅色的鑲邊幔簾,最先入眼的是巨大的檀木梳妝檯,幾件琳琅絢爛的首飾隨意地散落其上,可見首飾的主人並不在意這些價值不菲的美麗玩意。梳妝檯旁邊放著高背椅子,茶几,沙發,一色暗紅。碩大的雍容沙發裡,最不起眼的伊爾正坐在軟墊上,寬鬆的白色睡衣、捲曲凌亂的金髮、光裸纖細的雙腳,都為他添了幾分衰頹和疲累之氣。
或許是暖爐的原因,他的雙頰泛著玫瑰色,嘴唇也鮮紅了不少,雙眼還是記憶中的輕淺水藍,有點像兒時玩的玻璃珠子,任它在地上來回滾動,卻反射不出鮮活的生氣。
“呀。”看到來人,伊爾先是一驚,鎮靜下來後侷促地動了動身體,雙手不安地攥著靠墊的流蘇,擺出一副要哭似的笑臉,“怎麼來得這麼早,我還沒準備……”
斂擺了擺手,“你不用起來。”然後他過去,撈過毯子蓋在伊爾的腳上,絲毫沒有向他介紹埃羅的意思。
埃羅尷尬地停在原處,咳嗽一聲,鞠了個躬:“您好,溫特夫人。”
伊爾點點頭,把目光從埃羅身上移開,忽而捕捉到了小桌上的茶具,忙探過身子泡茶。
遞給埃羅的茶水加了過多的糖和牛奶,他勉強抿了一口,不動聲色地把瓷杯放回盤子,嚴肅地說:“夫人最近有何不適?”
埃羅坐在伊爾對面,斂則默然且漠然地坐在伊爾旁邊,味蕾麻木、神情平靜地慢慢喝著茶。
伊爾窘迫地攏著剛剛斂披上來的外衣,撥著一綹垂到額前的散亂長髮,眼睛不斷地飄向斂,“頭疼,經常眩暈,很容易累。”
“做惡夢嗎?”埃羅盯著伊爾。
“嗯……”伊爾歪了歪頭,自從再次回到斂身邊,他愈發瘦削白皙,加上時常出現的空茫表情,讓人想到睜大眼睛、疑惑般望著主人的娃娃,“我睡得很好。沒有做夢。”
“啊——讓我看看你的舌頭。”
伊爾乖乖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