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也還記得,那時候,老師和同學是很好的,就算我是個刺頭,也沒有把我一棒子打死。新民哥對我,就更不用說了。還有後來的老闆娘和同事,以及我學按摩時的老師和師傅,都不錯。當然,社會總是有陰暗面的,但是,罵,也是無濟於事的,徒傷神耳。所以我不想為此太過鬱悶。有時候我覺得我自己很滑頭,因為考慮到自己的弱勢地位,不會跟人硬碰硬,當然,其結果,就是比較,呃,怎麼說,孤僻?似乎也不是,是比較有防備心。有危險的地方,不去;比較難纏的人,不打交道。新民哥告訴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把這句話貫徹得極好,好到,差不多把自己封閉起來。
遠帆不是這樣的。他恨,他討厭,他看不上,卻仍然在濁流中搏擊向上。所以,他是很有出息的,我是不會有出息的。只是我對於“出息”這回事,不大在意而已。
遠帆是期待我跟他有共鳴的,無奈,我實在是共鳴不起來。但是對付他,我有的是辦法。我不回答,我只問。問那個貪汙犯到底是做什麼的?在哪裡做事?什麼城市?那個城市有什麼特色?有時候會問得遠帆張口結舌——他也不知道。他會不高興。但是有趣的是,第二天,他會再提起這話題,解答我的疑問。估計,他是找人討教去了。
所以雖然只不過兩三天,我們的同居,已經讓我有些惱火了。不能睡懶覺,是很糟糕的事,會影響我的情緒,我還不能把情緒發洩出來——那傢伙敏感得很,此時我狀態不好,不想哄他。
我坐起來,找衣服穿,很不高興地說:“要上班,你就去上班好了,讓我睡一會好不好?”
那傢伙不吭聲,開始把被子弄過來弄過去,弄得我周圍陰風陣陣。我站起來,沒好氣地說:“你又在幹嗎?”
遠帆的聲音也不好聽了:“幹嗎?換被子,換被套。都二十八了,還有兩天就過年了,把床單被子什麼都換一遍!今天不去幹活,給你搞大掃除!”
我立刻嬉皮笑臉:“用不著哈,李姐會幫我搞衛生啦……再說,我這裡,應該也還過得去哈?”
“什麼過得去?那窗戶一層灰,玻璃都花了。還有櫃子上面,髒死了,比我那收購站還要亂……床單什麼的,總要換的,還有那個新被子,也套上。然後我們一起上街,買些年貨……你總要給你媽送點東西吧?”
我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啊,那什麼,我從來都是送現金,靠得住些,那些禮品,騙錢的。再說了,我老孃也不缺什麼……”
“你還有個新爸爸!”遠帆的聲音有些無奈:“送錢要送,也要送點東西,哪怕是油啊米啊,都是好的……”
我更加慚愧,抱住了他的腰,笑嘻嘻地說:“媳婦兒準備討好公婆了?”
遠帆不耐煩地推開我:“洗臉刷牙去!臭死了!還有,我以後在你這裡住,你把生物鐘給我改過來!”
遠帆氣勢洶洶的,我卻大笑起來。原來如此!那傢伙,是在為我們同居做準備呢。也確實,他晚上回來,孤苦伶仃地守著,也怪可憐的。我點點頭:“沒問題。不過我也有個要求。住我這裡,行,可是不能坐電梯,一定要爬樓。”
“知道了!真囉嗦!快點,包子要冷了!”
我忙去洗漱,一邊刷牙一邊嘆氣。老天爺,這麼多年沒有吃過早餐,現在終於開始健康生活了。不過話說回來,我除了睡懶覺不吃早飯外,我的生活一直都很健康的哈。
我聽到了異樣的聲音,忙吐掉水,走出廁所,聽到老孃有些猶疑的聲音:“阿勁?你有朋友在這裡?”
我的心狂跳起來。老孃怎麼這個時候來了?開玩笑,她就算來,也一般是十一點多鐘我差不多起來了的時候來,今天,是抽風了?我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老孃?我忙迎過去:“老孃,你怎麼有空來了?是遠帆,詹遠帆啦,你見過的……”
“啊……”老孃的聲音有點不大高興。哦,我忘了,她不喜歡遠帆。還有,遠帆也不喜歡她,他們相互看著,不知道有多尷尬。我再次慶幸,遠帆是早起的鳥兒,否則,真要捉姦在床了。
我正在想拿什麼話搪塞老孃,老孃的聲音開始發抖了:“怎麼這麼多藥瓶子,還有這個,誰在吃藥?阿勁,是你生病了嗎?”
有了,改變老孃對遠帆的偏見,就在此一舉。我連忙將我守靈及生病的經過講了一遍,當然有所刪節,也有所誇張,聽在老孃的耳朵裡,那就是,如果沒有遠帆,我說不定都翹辮子了。我還特老實地告訴她,這段時間,遠帆都住在我這兒,跟我睡一張床,就是為了照顧我,半夜還起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