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沒看到穆華絮的父親,他想大概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經被瘟疫奪去了生命。
這座鎮子像是一個殘破的牢籠,所有的人都是被困在其中,被剝奪了羽翼的鳥雀,只能望著外面湛藍廣闊的天空,慢慢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年幼的穆華絮開始在鎮子裡到處蒐集斧頭錘子等利器,他清楚自己必須要逃離這個小鎮才行,但那有重兵把守的城門是無法進出的,他所能選擇的唯一出路就是將一處較為偏遠的城牆鑿出一個小洞,只要能讓他逃出去就夠了。
可惜,這個主意還未等實現,更為殘酷的噩耗便已傳來。
穆華絮抱著一個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斧子走向自己選好的那一處城牆,那瘦弱的身子看得滄沅心中忐忑,總覺得他隨時都會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但實際上他並沒有摔倒,每天除了吃少許所剩不多的食物填填肚子,就是來到這裡努力地挖城牆,那雙稚嫩的手都變得灰撲撲,劃傷了好幾處。
然而當路經一戶人家時,裡面一個女人尖銳的哭喊聲傳出,那歇斯底里的聲音已經被絕望染上了瘋狂,“我們要死了,我們都要死了!我去城門口打探時,聽見……聽見那群畜生說要燒城啊!!”
穆華絮手裡的斧頭落在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同時揚起薄薄的一層塵土。
不知道那戶還有幾人倖存,只是沒有一人回應那女人的話,也不知道是病重昏迷,還是被近在眼前的死亡所擊倒。
官府決定燒掉這個鎮子,避免瘟疫傳播出去。對於周圍其他城鎮說不定是個能令人大鬆一口氣的訊息,然而對於鎮中剩下的人而言,這已經是當下所能面臨的最大的噩耗。
沒有蹲下去撿起斧子,穆華絮徑自向著與原本並不相同的方向走去,被塵土沾染的小臉上露出彷彿麻木般的表情。
一直到了鎮子的東南部,這裡以前是一片小林子,現在樹木都被砍伐得差不多了,而那些柴火都被用來送死去的人們最後一程。這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地上的茵茵綠草也許是如今唯一富有生機的事物,但連這個也很快要被大火所吞沒了。
挑了一個相對比較平整的樹樁坐下,穆華絮蜷縮起身子,短短的手臂抱住膝蓋,將頭埋在其中,很快便傳出了悶悶的嗚咽聲。哭聲從開始的嗚咽啜泣到後來的恐懼悲傷,小小的身子哭到顫抖,口中含糊不清地喊著“爹爹、孃親”。
除卻母親去世之時,這是滄沅首次看穆華絮哭得如此大聲,以往幾日最多也不過是夜晚躲在被子裡偷偷抹掉幾滴眼淚。而現下,恐怕是真的感到了絕望。
這令滄沅清楚地意識到,儘管平日所見的穆華絮總是沒個正形的頑劣樣子,但即使是他也曾有過如此脆弱的時候。
他再一次伸出手去碰觸這個哭得傷心的孩子,但結果沒有任何改變,這個小小的穆華絮看不到他的存在,而他也無法幫助對方。簡直是可笑至極,明明穆華絮獨自承受著這樣的悲痛,而那時的他卻還在沉睡中不曾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穆華絮:大白,沅沅去哪了?
大白默默地看向不遠處的小湖,意思是在那裡面呢
穆華絮:他閒著沒事進水裡幹什麼(⊙_⊙)
大白默默地縮成一團裝死——它不能出賣主人,主人被這人類小時候的樣子萌了一臉打算冷靜一下的事實一定要堅守住
#主人對人類抵抗力為零##比起跑圈鮫人還是更適合遊圈#
腦補看到穆公子糊師兄一臉口水的妹子,看完這章請不要寄刀片,咱們有事好商量
☆、蛟龍
穆華絮至今還記得上次滄沅把自己丟進靈空仙境中卻撞上沙塵暴的事,現在看來這種詭異的黴運說不定是一脈相承的,因為不久之前滄南才剛剛說過北溟海底安全無憂,而今日就被妖找上門來了。
那是一隻蛟龍修煉成的妖,穆華絮對上古時期的情形並不瞭解,但從這位妖修敢孤身前來鮫人族的領地,甚至放言要將這裡據為所有的行為上看,肯定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
那隻蛟龍來犯時動靜並不很大,沒有驚動滄沅,所以事情經過還是這之後透過滄南之口得知。這事畢竟非同尋常,所以儘管滄南一萬個不願意再看見滄沅,仍是前來相告。
說來有趣得很,平日鮫人們鮮少有願意與滄沅交好往來的,大多都是冷言相向,然而到了這種危難之時,卻還要仰仗滄沅——被過去安逸的日子所麻痺,如今的鮫人族修為可觀者能有幾個呢?況且蛟龍可是不畏懼那些海中靈獸。就連穆華絮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