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紫色的,而他們,卻都是黑髮黑瞳。他天生不能說話,可是他們,卻能夠一路瘋叫著在小路上奔跑。
而他也知道自己是個異類,不只是因為髮色與瞳色的緣故。有一次,因為他的髮長至腰間,而其他孩童的頭髮只是披肩,他想要與他們一樣,便拿剪子將自己的頭髮剪了,可是第二日睡醒,還沒有來得及害怕被母親責罵,便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頭髮又長了回去,依舊是與先前的一般,垂落腰際。可是開啟前一日裹著斷髮的油紙,卻更加驚懼地發現那些發依然在裡邊,雪白瑩亮,與剛剪下來的一樣。
更奇怪的是,他能夠聽得懂一些動物的語言。每一次去集市對於他都是一種折磨,因為充斥在耳邊的獸類的嘶鳴,聽在他的耳中,都是一些嘶啞的像是被人捏著脖子發出來的救命聲。那些被人類割喉放血卻還未死去的雞鴨的聲音,更是悽慘得讓他忍不住想要逃離。
但是這些他都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父親不會將他的話放在心上(雖然他不能說話,但是可以將想要說的東西寫在紙上與人交流),而徹與其他的人則會與他更加疏離,至於母親……
母親的反應,他直覺她會相信,但是他更加確信,與她說了之後他所得到的,一定不會是安慰……
娘……
他的眼眸裡閃過一片茫然的神色。娘這個字在他的心裡,代表的含義是十分複雜的。既有溫柔,也有一些,怎麼樣都忽略不掉的異樣。
這麼說吧。父親對他是帶有補償意味的關心,徹對他雖然有些疏離,但並無惡意,可是孃親,卻……有時候,讓他覺得想要逃離。
不知道在書房之外站了多久,等他回過神,夕陽已經完全落下了,殘月的光華幽然映照在他的臉上,將那雙清澈的淺紫色眸子襯托得愈加纖塵不染。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懸掛在天邊的殘月,有些疑惑,平常的這個時候,徹也該回來了,而孃親與爹,也應該是已經圍坐在桌旁,準備用膳了。
可是今日,都已經這麼晚了,屋子裡還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嗤——”
一個很細的撕裂聲從裡邊傳來,他愣了一下,抬起頭,有些疑惑地朝那個方向望去。平常人或許聽不到那麼清楚,可是他卻認得出,那應該是厚厚的衣服,或者其他什麼相似的東西被一下子扎破的聲音。
而這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是父親與母親的臥室。
他猶豫了一下,邁開腳步朝那邊走去。
幽靜的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慘白的月華穿過沒有合上的窗戶投在地上,將他原本就是銀色的發,渲染得更加晶瑩剔透。
從書房到臥室是有一段短短的走廊的,平日裡總覺得它太窄太短,可是今日,他居然覺得有些空曠,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
輕微的腳步聲迴盪在走廊之中,乾燥的空氣裡沾染著一絲奇怪的味道,他的心跳,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加速。他微微皺著眉頭,抬起手捂住心口,不知為何,他有種不好的感覺。
終於走到房門前面,門是合上的,那種奇怪的腥甜的味道就是從門裡瀰漫出來的。
他定了定神,伸出手,輕輕地推開門,月華洶湧而入,霎時間便將內裡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他瞪大眼,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看到,他孃親的手,插在父親的胸膛上,直直地從父親的後背探出,粘膩的血沿著孃親的手指滴下,已經染紅了一大塊地方。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耳朵裡嗡嗡直響,他拼命地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可是他的孃親唇角的那一抹笑容,卻讓他的呼吸都屏了起來,什麼,都想不了了。
那個笑容裡,只有瘋狂。
不顧一切的瘋狂。
他瞪大眼,雙腿發顫,幾乎不能站立。可是,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能用眼神,死命地瞪著那個微笑著的女人。
“子明,你知道麼?”
她的神色變得有些恍惚,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從父親的胸膛裡流出來的鮮血噴濺到她的臉上,嫣紅得刺眼。
“子明,你不是人,你是妖……”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臉上似乎有一些嘲諷的神色。
“你是妖,我也是……”
他幾乎站不穩,踉蹌著,靠在了門框上。
而她,還在繼續說著,回頭凝視著那張失去了血色的臉龐,慢慢地將自己的手臂抽出,嘴裡還在喃喃。
“你知道麼?沒有得到,便不會有失去……”
被她的身體擋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