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帝王要關押誰,旁的什麼人,都是無權過問的,要將犯人從天牢中提出,也是需要皇帝的手諭才能執行的。
若是按照時間算來,十年前的今日,正是明帝駕崩之前三天。宮裡每年都要在先皇的逝辰進行祭祀祈禱,而她作為寒帝最寵愛的妃子,這些事情,也是要參與的。甚至有些環節是由她親手策劃,所以她對於這個日子,記得特別清楚。
難道,這個奇怪的白衣女子所說的“他”,便真是先皇明帝麼?
如果真是先皇,那麼這個女子,又是……
白衣女子像是猜到了她此時的心思,她背對著她,淡淡的說。
“你或許聽過我的名字,我叫妖雲。”
妖雲?
她仔細想了想,卻沒有任何頭緒。但是,這個名字,她確信她曾聽過。
“呵,原來外邊已經變了樣了……是我高估自己了……”
落寞,是她能從白衣女子的這句話中聽出的唯一情緒。
“別的就不必多說了。我需要一具女人的屍體,用來掩人耳目。”
“女人的屍體?”
她皺起眉,天牢之中,本就沒有多少人,若是有犯人在天牢中死去,也會很快的被負責送飯的侍女發現,然後銷燬,天牢本就不能隨意進入,要一具屍體,有些難辦。
“人類的思維真是莫名其妙的複雜……你只管弄一具女人的屍體過來,可以從侍女的身上下手,其他的,便用不著你管了。”
“如此,甚好。”
她其實知道白衣女子的打算,她想用另一具屍體替換自己,然後將自己遠走高飛之事隱藏得不見一絲蛛絲馬跡。
雖然此處的侍女大多是些容易掌控的還未成年的少女,與白衣女子顯然不是十分相合,但她既然如此說了,她也不必太過熱心。
她應著,只是略微猶豫,便不再去想這個問題。在她看來,能將禁忌之術運用得如此純熟的人,想必也不必她操心。
而她們之間的交易,也與她預想的一樣順利……
只是,她沒想到,在多年之後,她會用那個詭異的白衣女子所教的術法,奪取自己的孩子的性命……
“……就是那個白衣女子將巫靈之術傳與臣妾的……”
“……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萬死難辭。臣妾祈求陛下看著夫妻多年的份上,答應臣妾一件事……”
薛妃的聲音低了下去,有些哽咽。那雙睜著的墨色眼眸裡,全是說不清的茫然。
杞月聽著薛妃所說的“夫妻”二字,有些不喜的皺了皺眉。
龍夜寒微微一笑,伸出手將杞月的小手握緊,並俯下身去,在那微蹙的眉間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她的杞兒,有些吃味了呢……
“說。”
薛妃聽得出龍夜寒的言語之中,與以往一般,並未帶有過多的感情,她暗自苦笑,臉上有些自嘲的神色。
如此,值得麼……
“臣妾並無他求,臣妾只願,陛下能夠赦免翔兒……翔兒他是無辜的……”
當初被衝暈了頭腦的自己,可曾想到,漸漸長大的孩子會讓自己難以割捨?那種親手將孩子帶大,看著他一天天懂事,一天天乖巧的模樣,自己的心裡所湧現出的那種驕傲,與自豪……
可曾想到,有一日,自己會為了曾經不屑一顧的他的性命,向他求情?
“……翔兒什麼都不知道,翔兒……還是自由之身,他還是個孩子啊,陛下……”
杞月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他別過臉,輕輕的合上眼。
原來只要是母親,都會疼自己的孩子的麼?
人們常說皇宮之內無親情,可是九皇兄與陳洛蝶,龍澤翔與此時的薛妃,卻又……
“好,朕會將他撫養長大。”
龍夜寒有些不悅的擺手,身後的周瑾端著一個小盤子走上前來。盤子中,是一小杯酒,暗紅的顏色,好像將要凝固的血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能夠向自己的孩子下手的女人,龍夜寒並不以為她此刻的求情是全為了那個差點兒成了傀儡的龍澤翔。
“謝陛下……”
薛妃斂下眸,緩緩站起身,自己向前走了兩步,從周瑾的手中接過那一小杯酒液。
然後,仰起頭,一飲而盡。
“鐺─—”
酒杯墜落於地,周瑾微斂著眸,目視著薛妃緩緩倒下的身子。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