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年,好像什麼都沒留下。遲鈞書把衣服抖開,掛進衣櫃裡。臥室很久沒住,但依舊乾淨,擺設什麼的幾乎沒怎麼變。遲鈞書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正犯困的時候,遲媽媽推門進來,“洗手吃飯了,喊你好幾遍你都沒聽見。”
遲鈞書慢悠悠的往外走,“吃什麼啊?”
“麵條,上車餃子下車面麼”,遲媽媽說,“手擀麵,快去洗手。”
洗乾淨手,遲鈞書坐在飯桌上,看著冒熱氣的麵條有些發呆。
“你回來了,小白呢?”遲運國問。
“他,他留在那邊了”,遲鈞書的手抖了一下,辣椒放多了。
“他在那邊也沒有親戚,怎麼還留下了”,遲運國不解的問,“回來好歹還有些熟人。”
“他喜歡那兒”,遲鈞書說,“唉,我說爸,我回來就行了唄,你都不問問我,光問別人了。”
“就是就是”,遲媽媽附和著說,“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了,你老惦記別人家兒子做什麼。”
“回來了就腳踏實地的,別像以前到處跑”,遲運國說,“跑了這些年也沒見你跑出來什麼名堂,回來有沒有什麼打算呢?”
“我打算開個店”,遲鈞書說,“這幾年賺了點錢,夠頂下個店面的,不過這事兒挺麻煩,還得準備一陣子,我找了個活兒先幹著,在那邊的時候已經聯絡好了,美髮學校當老師。”
“當老師好啊”,遲媽媽說。
“做什麼都好 ,踏踏實實的”,遲運國說,“開店的事兒,要不然我幫你留心看看?”
“不用”,遲鈞書說,“你店裡一天天夠忙的了,
這事兒我自己折騰就行了。”
遲運國點點頭,“選個好點的地址,錢不夠就吱聲。”
遲鈞書眼眶一熱,點點頭,什麼也說不出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遲鈞書在外面的時候經常聽這首歌,他不是很會唱歌的人,唯獨這首歌卻唱得很好。有兩年店裡忙,一直忙到年關,想回家的時候連票都買不到,只能打個電話回家聽老媽嘮叨,遲鈞書窩在租的房子裡,恨不得身上長出倆翅膀飛回去。
所以,遲鈞書這次回來是鐵了心了,愛怎麼著怎麼著,反正他是不會再跑那麼老遠去了。爸媽歲月都大了,身體也不如從前了。萬一有點什麼事兒,自己不在身邊,得後悔一輩子。
套上衣服照了照鏡子,遲鈞書還挺滿意的。家裡是做這行的,從小遲運國就告訴他,“咱們給人收拾頭臉的,自己必須乾淨利索,那樣人家看著才放心。”學生年代的遲鈞書,穿戴從來都是乾乾淨淨的,也比其他男生更注意外表,因此也沒少被人說臭美。不過遲鈞書不在乎,我就比你們帥,我就比你們受歡迎,我就比你們早收情書,怎麼著吧,嫉妒麼,來打我啊打我啊。沒錯,從某種程度上講,他還很欠揍。
第二天一早,遲鈞書意氣風發的到美髮學校報到,然後直接被趙曉樂踹去講修剪,遲鈞書說,“不對啊。”
“什麼不對?”趙曉樂問。
“你應該說,下個月開始上班,或者下週開始上班,再怎麼不濟也是明天開始上班啊”,遲鈞書不滿的說。
趙曉樂說,“咱這麼熟,我也不跟你繞圈子,學校剛起步,特別缺人,真的,我也實在沒辦法。”
“你明知道燙染是我長項,還讓我去講修剪”,遲鈞書用哀怨的小眼神看著趙曉樂。
趙曉樂無語的看回去,“下期班讓你講燙染,讓你講你最喜歡的沙宣頭,行了吧。”
遲鈞書滿意的點點頭,顛兒顛兒上課去了。
第一節課上得很順利,遲鈞書看著教室裡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忍不住的想,當年他遇見白恆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年紀。
遲鈞書記得那是九八年的夏天,他初中畢業,按說應該撒丫子玩的,可是考完中考沒多久就又被扔進了補習班。
那年水很大,走到商業步行街的盡頭,就能看見
沙袋堆起的最後一道防線,周圍的鄰居有點北京親戚的全都走了。遲鈞書一家卻從來沒動過這心思,一是京城裡面確實沒親戚,二是他們怎麼也不信這座城市會守不住。遲鈞書每天從補課班回來,看見自家的理髮店裡忙碌依然,就覺得汛情好像也沒那些人說的那麼邪乎。
那天很熱,吃完午飯,遲鈞書坐在別人的位置上,叼著冰棒和補習班的同學侃世界盃,正說到興頭上,一個人走到桌前,聲音啞啞的說,“你坐了我的位置。”
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