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有口無□□的腔腸類動物,真心死的心都有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眼前的水霧漸漸散去,已經能夠看清楚四周的環境了,圍著他的人果然是一群白大褂醫生,頭頂是雪雪白的天花板,李彥還能感受到扣在自己臉上的呼吸罩壓得面部生疼。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微微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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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從醫院醒過來已經有半個月了,作為一個被診斷為“腦死亡”還躺了五年的病人,他奇蹟般甦醒過來的事蹟似乎推翻了某種醫學界的普遍認定,這半個月時間中,各路醫學專家紛紛趕來,把他當未知生物似的一遍遍研究。
李彥對此倒是非常淡定,他是後來從護士口中聽說了,五年前自己被撞後,司機還是很有良心地把他送到醫院,並且用他的手機嘗試聯絡他的家人。
李彥爹媽早早就去了,他的鐵桿發小得了訊息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十多天後他被確診腦死亡,他發小就讓醫院務必用醫療器械幫他維持生命體徵。
腦死亡的病人就算用呼吸機支撐著不死,也早晚會死於心肺功能衰竭,具體情況還得看年齡和自身身體素質來判斷。
據醫生們斷言,以李彥這種標準宅男體質,能撐上兩年就已經很不錯了,沒成想人家生生熬了五年,最後竟然還醒了過來。
他發小本來就每兩個星期來醫院看他一趟,得知他醒來的訊息後也第一時間跑來了,李彥那時候還不能說話,等休養了幾天可以發聲後,非常真摯地感謝了他一頓。
這個是真該謝,要不是他發小靠得住,這身體早就廢掉了,李彥深感自己簡直就是白撿回了一條命,感動得不要不要的,各種深情話都往外冒。
結果表情表得過頭了,把他發小噁心得不行:“行了,你謝夠了沒有,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就是把你扔醫院裡,也沒幹啥別的。這五年的醫療消費還是從你的銀行賬戶裡劃的,沒用過我一毛錢,你謝個屁啊!”
這才是真朋友,李彥被罵了也很開心,在醫生的指導下做些簡單的動作活動身體,爭取早日能下床走路。
他發小跟他都二十六歲了,自己有工作有家庭,半年前剛結了婚,沒法天天往醫院跑,每隔兩天來看看他。
李彥知道自己算是被半隔離了,反正在那幫白大褂老專家們鼓搗出一個讓他們能勉強接受的理由之前,自己恐怕很難獲得自由。
再說了,他的復健也得需要專業人士指導,這麼一幫老專家們不用白不用。李彥心中倒是非常想念小不點的,也不知道“小手套”死後這孩子怎麼樣了。
可他也沒法跟小不點主動取得聯絡,這房間裡別說電腦了,連手機都摸不到,就算是他發小進來看他,也得把電子產品都留在外面,怕影響了精密儀器的效果。
李彥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看到他發小一臉疑惑地推門進來,手中提著一個飯盒:“燕子,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陸星淵的小男孩兒啊?”
“……”李彥差一點從床上滾下去,連忙道,“認識啊,他難道也來看我了嗎?”
“……你每一個朋友我都認識才對,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跟這種未成年小屁孩兒了成所謂的‘朋友’了?”他發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哦,那個小孩兒等在門外呢,值班的護士不敢隨便放人進來。”
要不是四肢沒辦法做大幅度活動,李彥都有拿枕頭砸他的衝動了,尖聲道:“你快把人叫進來啊!”
他發小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急忙道:“好好,我叫人去,你別激動啊!”一邊說一邊推門出去,過了十多秒鐘,房門就被人大力撞開了,一道人影撲了進來,在距離他病床兩米遠的地方又猛然頓住了。
小不點看起來能比半個月前瘦了二十斤,他青春期發育時個子躥得很猛,又高又壯的,現在直接變成一個高瘦子了,臉頰都有點下凹,黑眼圈濃重,頭髮油膩膩的,眼中含淚地看著他想過來又不敢的樣子,嘴唇抖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這副尊容也是嚇得值班護士壓根不敢把人放進來的原因,看起來太不正常了,擱大街上回頭率都是百分之百的。
李彥給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酸,也差點掉下眼淚來,不過他先看了一眼跟著進來的發小:“那誰……”
他發小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好生莫名其妙啊,一個又髒又臭的小孩兒突然冒出來不說,燕子竟然還跟人家相看淚眼。他打了一個寒噤,點點頭識趣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