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駐足不動。
竹妖男子也停了下來,目視前方,沒有回頭。
妖群絡繹不絕,他們身在的角落卻像是被佈下了禁錮的結界,靜默而凝滯。
許久。
炙雙祭才拾起習慣性的出塵而柔和的面具,回過頭,泛著微微綠光的黑色長髮在空中蜿蜒出優雅的弧度,硃色雙唇不笑自揚,語氣淡然:“哥哥。”
豔闕斕靜靜地凝視著他,半晌才移開視線,微冷的眸子沾染上了些許苦澀:“祭兒,你怨我麼?”
疑問的句子,卻是陳述的口氣。
炙雙祭默然垂頭。
“從小就這樣,一不高興就不說話……”儘管如此,男子雅緻俊美的臉龐上洩漏出來的卻是緬懷和縱容。
炙雙祭僵硬的輪廓霎時間柔軟了下來。
無論怎麼樣都好,他也做不到怨豔闕斕一輩子,就如他之前所說的,霸道心冷如豔闕斕,將他這些年的溫柔和寵愛全部給了這個惟一的弟弟。
豔闕斕不會害炙雙祭,他甚至可以為了炙雙祭連命都不要。
很多時候,炙雙祭都會有一種錯覺,豔闕斕的心已經不在了,而他的存在,就是豔闕斕的第二顆心。
炙雙祭知道,他的心底有一個很大的洞,只有用親情去掩埋,才不會任它無窮無盡地荒蕪下去。
而雍沉血的出現,卻將這個洞生生撕裂開來,將支離破碎鮮血淋漓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之中,疼,卻始終沒有眼淚。
他無法猜測出豔闕斕和百日菊一族有什麼恩恩怨怨,也明白兄長不會無緣無故對他那麼嚴厲地做出命令的口吻。
只是……
“哥哥,沉血不會害我的,你為什麼不肯相信呢?……”炙雙祭直視著他,色如暈墨的杏眸裡迷霧蒼茫。
只讓雍沉血遠離他的視線範圍,已經是豔闕斕最大的讓步了,可是,對於素未謀面的花妖男子,豔闕斕怎麼就斷定他會害死炙雙祭呢?
一身蒼綠的竹妖族長垂下了眼簾,不想讓弟弟看到自己眼中太過裸露的憎恨和怨毒,洶湧的情緒讓鑲嵌著銀色七瓣櫻花玉石的額心都禁不住隱隱發熱作痛,“祭兒,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雍泠音,雍沉血,都是一個樣的……
再執迷下去,只會多出一個如今的豔闕斕罷了。
炙雙祭抿平了唇,沒有再發問,良久才道:“哥哥讓我留下,是族裡有什麼大事嗎?”
豔闕斕目光一閃,睫毛半闔,遮擋住了其中所有的情緒:“你就按族氏娣親聯姻的排場,去迎接鳳尾竹妖一脈的大小姐吧。”
炙雙祭眨了眨眼睛:“聯姻?”
怎麼之前沒有聽說過的?
“是安澤。”竹妖族長沒有看他,淡淡答道,“他太忙了,迎接的使者人選裡你最合適。”
安澤是竹妖一族的副族長。
“我明白了。”沒有多加懷疑,炙雙祭接下了這項族務。
“去吧,都準備好了,一個時辰後出發,兩天就可以回來了。”話音未落,豔闕斕已經負手離開了。
炙雙祭回頭看了看城門的方向,最終咬咬牙旋身走了。
明明只是和這些年形影不離的愛人剛剛分開,他卻發現,那腐心蝕肺的思念已經深入了骨髓,一刻都無法平息。
沉血……
正文 第二卷:菊殤(67)
瀾陵城,上空。
一銀一白兩道身影踏空而立,俯瞰那一城昂然的綠。
銀色衣衫的儒雅男子張開十指,指尖竟是延伸出無數透明的詭異的絲線,朝城中城外、四面八方延伸而去,猶如在操縱戲臺上那些沒有生命力的木偶一般,不知延伸到了何處。
他低聲呢喃:“第五次輪迴的終曲,開始吧……”
風過竹翻,絲線躍動,驚起一片呼嘯之聲。
……
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不幸,司淺旭在醒來的第二天就看到了古代妖界版的“攔路打劫”,一字排開的妖怪們個個精神抖擻態度嚴謹,幾乎可以媲美專業部隊了。
歷史研究者先生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的頗有興味。
百里夢鄢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落下一根黑線。
他家愛人好像還不在狀態之內啊……
面容剛毅的孫雷的手按在了腰間的青銅劍上,警覺地瞪著攔路的妖怪。
雍沉血也一改漫不經心的模樣,面色微微凝重。
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