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卻開始覺得心痛。
他暗自的拔了幾根最好的鳥毛,又混以自己的千年修為,凝成了幾顆藥丸,吩咐成瑾每日服下。
那藥丸顆顆晶瑩透亮,像是紅色瑪瑙一般,成瑾似乎很信任鳳容,每次都乖乖的張口吞下,那粉紅的薄唇映著紅豔豔的藥丸,倒真是如畫一般。
這幾天鳳容同成瑾也漸漸的熟絡起來,從攀談中,鳳容得知成瑾乃是本地人士,家中尚有大哥和小弟,排行老二,原本是打算參加今年的秋闈,前段時間遇到了剛剛在此地封侯的方小侯爺,二人一見如故,那日小侯爺約他去太湖邊聽雨,不想二人在談論詩書的時候,小侯爺說著說著忽然對他動手動腳,成瑾不從,就跳了湖,而後就遇到了鳳容。
成瑾嘴上說的平淡,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的難看,鳳容心中也跟著不舒服起來,為了讓成瑾開心些,他便說些別的話題,在自己千萬年的經歷挑了有趣的,譬如一隻鳳凰被人當成山雞給捉走了還賣給皇帝老孃用來燉湯喝云云,成瑾聽著覺得十分的荒誕,但臉上也帶了上幾分笑意。
鳳容覺得同成瑾在一起十分快樂,成瑾話不多,但一開口,那聲音輕柔動聽,字字珠璣,對著琴棋書畫更是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鳳容同他相處越久,越覺得他談吐優雅,一舉一動,都是如玉生輝。
一日,鳳容從街上買了些糕點和小玩意,回到客棧,看到成瑾端坐在床邊,他穿著雪白的中衣,外面披了件青色的長袍,烏黑的髮絲被隨意的挽起,露出雪白的頸項。
鳳容向靠近了些,看到成瑾正在練字,他咬著下唇,凝眉一提筆,刷刷的就寫下了一排詞,成瑾字如其人,清秀非常,又不失風骨,仿若那紙上的墨汁都帶著成瑾身上的清淡的香味。
鳳容本是想湊到成瑾的耳邊,想用眼睛去描畫一下他潔白的耳廓,但又覺得自己這樣做過於輕浮,又改變了步子,走到了成瑾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見成瑾盯著自己寫的字,像是不甚滿意的,那認真思索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心中一動,就把頭伸過去,跟著紙上的字讀了一遍:“開時似雪。謝時似雪。花中奇絕。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徹。成瑾,你也喜歡梅花?”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成瑾略微一頓,握緊的筆的手也忽然一送,筆尖就落在了紙上,墨點在雪白的宣紙上染開,如同一隻黑色的蝴蝶,窗外的斜風細雨也飄了進來,帶著海棠的香味,微微的將紙浸溼。
成瑾見到紙都髒了,就伸手想把它丟掉,卻被鳳容攔住了,鳳容有些惋惜道:“不過是有些髒了,這麼漂亮的字,扔了豈不是可惜?”
成瑾雙眼透露出疑惑的神采,半晌,他低聲道:“還是第一次,有人稱讚我的字好看。”
鳳容道:“怎麼會呢?”
成瑾道:“你是沒見過我大哥的字和……他比起來,我自是差的太遠。”
鳳容曾聽成瑾說他父母雙亡,家中還有一個大哥和小弟,大哥常年在外,小弟寄託給了親戚,留他一人,本是打算參加今年的秋試,若是能一舉登科,便是再好不過,但現在得罪了小侯爺,估計是沒什麼戲唱了。
成瑾似乎常年不受家中人重視,他同鳳容呆在客棧少說也有半個來月,但也沒見到有人尋他,他此刻提起大哥的表情,也是略帶黯然的。
鳳容想起自己來,他一顆無父無母的孤蛋,師尊又遠在九天之外,那些個旁親譬如鳳四之類個個都在鳳棲山上過的十分快活,唯有他這個老鳥,截然一人,無人疼愛,亦無人關心,和成瑾倒是一對。
他這般想著,便勸慰了成瑾幾句,又掏出了自己買的小點心和小泥人,變著法的逗著成瑾——————要在從前,鳳容可是想不到這些,這些小玩意給他,他定是不會看上眼,當他是剛出蛋沒見過世面的小禿鳥?但是成瑾喜歡,別看他模樣清清秀秀冷冷淡淡的,但是對那些小糕點譬如酒釀小圓子之類倒是十分的上心的。
夜深花睡,那膩人的細雨也不知何時停了,鳳容依靠在成瑾窗外的海棠樹上,任由那月光撫過他的面頰。
他望著成瑾房內的星點燈影,手裡捧著成瑾白日裡寫的字,又輕輕的唸了起來,開時似雪——謝時似雪——花中奇絕,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徹——————這不是敖玉麼?如果,如果敖玉不是龍族,那種攝人心魄的冷峻,說是梅花香精,鳳容也是會相信的。
那晚的月光,是不是也是這麼……挑人心絃呢?鳳容如是想著,逐漸的閉上了雙眼。
清風過,枝頭上的海棠輕輕的搖曳,如同美人羞怯的